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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分离最是怜孤影 中伏何堪作楚囚(3)


  正自踌躇不决,忽见一艘大船顺流而下,疾如奔马,金逐流生怕错过,连忙跳出船头,挥舞双手叫道:“救人呀!”就在这时,那躺在水面仰水的梢公也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叫喊。

  那艘大船缓慢下来,船头上站出一个粗豪的汉子,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是要救人!”把一条绳索抛出,足有四五丈长,刚好抛到那梢公的身旁,梢公一抓抓着绳索,那粗豪的汉子喝道:“起!”长绳一收,把那个梢公扯上了大船。

  金逐流怔了一怔,叫道:“这个是贼人,我是给他害的,快来救我!”那粗豪汉子放下了梢公,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少安毋躁,我就来救你了。哈哈,冲着你这块玄铁,我还能不救你吗?”

  粗豪汉子把手一挥,蓦然间只听得噼啪连声,火蛇飞舞,在这大船上一枝接着一枝的火箭射了出来,每一枝火箭,都是射上了金逐流的这艘小船。金逐流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大船上的人和这梢公是一伙的。他向他们求救,正好给了他们以落井下石的机会。

  金逐流打落了几枝迎面射来的火箭,但总不能打落所有射来的火箭。带着熊熊火焰的蛇焰箭落在船板上,落在这张卸下的风帆上,甚至还有两枝火箭射进了船舱。金逐流扑灭得了东面的火头,扑灭不了西面的火头,不消片刻,这艘小船已是燃烧起来。

  船底的那个漏洞也正在扩大,金逐流忙于救火,顾不得堵塞漏洞,转眼间船舱里的水已经浸过了他的膝盖,水火夹攻之下,金逐流除了弃舟而逃之外,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艘大船和金逐流这艘小船的距离在十丈开外,金逐流若是游泳过去,只怕未到中途,就要给船上的乱箭射死。

  好个金逐流,当真是艺高胆大,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突然给他想到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他要仗着自己卓绝的轻功,夺那艘大船!

  金逐流提起了那个红漆匣子,朗声说道:“你不过是想要这块玄铁而已,这个容易,给你就是!”振臂一抛,那个匣子带着呼呼风响,向大船上站在船头的那个粗豪汉子迎面飞去。

  金逐流左手抛出匣子,右手已是拆下了一块船板,那块船板则抛下江中。

  原来金逐流是要利用这块船板作为踏脚板,以便跳上那艘大船的。两船之间的距离有十多丈,金逐流的轻功再好,也必须分作两次,才能跳上那艘大船。

  大船上那个粗豪汉子双臂一伸,接下了金逐流抛过来的玄铁,笑道:“好,多谢你了!”笑声未已,蹬、蹬、蹬的就接连退了几步。船舱里有个人出来,双掌抵着他的背心,他才幸免跌倒。不过,他毕竟还是把这块沉重的玄铁接下了,而且并没有受伤,足见功力之高,比金逐流也并没相差多少。

  就在此时,金逐流从小船上腾身飞去,俨如掠波海燕,快得难以形容。那块船板刚刚落下江心,他亦已是跟着落下。船板还没有给波浪卷去,只见他的脚尖轻轻一点,登时又似皮球般弹起来,身形如箭,扑上大船!

  船舱里有个人抢出船头,就是刚才用双掌抵住那粗豪汉子背心的那个人,抢出船头,猛地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下去吧!”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海天嫁女那天,曾败在金逐流手下的那个文道庄。

  文道庄那次败给金逐流,是败在招数不如,若论功力,他还稍稍在金逐流之上。此时金逐流身子悬空,脚尖还未曾点着船头,文道庄已是使出“三象神功”,双掌并推,要把金逐流从半空击落,推下长江!

  金逐流一招“弯弓射雕”,半空中“鹞子翻身”,双臂斜分,俨如雁翅,右掌骈指如戟,戳向文道庄额角的太阳穴,左掌如刀,用的则是个“劈”字诀径向文道庄的琵琶骨劈下来。

  这一招两式乃是攻敌之所必救,也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倘若是在平地上单打独斗,文道庄还当真不敢和他硬拼,非得闪避不可。可是此时金逐流身子悬空,文道庄占了以静制动的便宜。只要挡得一招,不让金逐流落下船头,就可以将他挤下江去。二来文道庄并非单打独斗,他还有那个盗魁帮忙。文道庄胜算在操,于是也就一步不让了。

  那盗魁接下了红漆匣子,退后三步,稳步身形,立即退而复上,正好迎着扑上船来的金逐流。盗魁就用这个装着玄铁的匣子作为武器,向金逐流猛击。

  如此一来,金逐流就不能用双手都对付文道庄了,百忙中他只好迅速变招,双掌斜分,分敌二人。

  文道庄的功力本来就是稍稍在金逐流之上,金逐流以一掌之力敌他双掌,自是抵敌不住,何况还有那个盗魁,功力与金逐流相差不了多少,而且他用作武器打来的那块玄铁,又是沉重非常。只听得两声闷雷也似的声响,金逐流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便似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半空中一个翻身,跌下了长江。

  金逐流虽然精通水性,但因同时遭受两大高手的掌力所击,跌下江中,又受波浪冲击,饶是他内功深厚,未受内伤,亦已是差不多就要昏迷了。

  迷迷糊糊中金逐流隐隐听得有“扑通”“扑通”地跳水声,想是那船上的人跳下来捉他。金逐流强自闭了气,拔出剑来在水中乱舞。那盗魁在船上喝道:“让这小子多灌几口水,慢慢的消遣他!”金逐流筋疲力竭,虽然已是极力忍耐,也不能不张开口透气,果然在喝了几口水之后,便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逐流悠悠醒转,眼前一片漆黑,伸手摸索,摸着了冰冷的石壁,这才发觉自己已是被囚在一间石室。

  金逐流定了定神,心里想道:“奇怪,他们竟没有给我加上镣铐。”耳朵贴在墙上一听,隐隐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来走去,想必就是看守他的匪徒。

  金逐流心想:“且待我养足了气力再说。”他感觉四肢无力,只道是疲劳未曾恢复的缘故,不料坐下来试一运气,只觉腹中似是空空荡荡,真气竟是无法运行。金逐流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本来是准备养足气力之后,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功,破门而出的。如今功力全消,已是废人一个,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是难以运用的了。

  忽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前,其中一个说道:“里面似有声息,敢情是这小子醒了。咱们进去看看。”另一个道:“怕不会这样快醒的吧?”那人道:“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个非凡人物,论理是不会这样快醒的,不过对他可说不定。舵主吩咐,待他一醒,就要提他去问话的。他的伙伴道:“好,那就进去瞧瞧吧。”

  金逐流闭了眼睛装作熟睡,那两个看守一个举灯在他面前一照,另一个还不放心,又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试试。金逐流忍住了气,闷不作声,心里想道:“待我恢复了武功,叫你这两个小贼知道我的厉害!”可是他的功力何以突然消失,连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是否能够恢复武功,心中其实毫无把握。

  那两个看守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就在门外议论。一个说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咱们的舵主这样看重他,叫咱们两个不得好睡,整夜要服侍他。”

  另一人道:“哦,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是谁?”

  那人道:“听说窦老大很吃了他的亏,要不是咱们舵主及时赶到,他几乎命丧长江。”窦老大即是暗算金逐流的那个梢公。

  他的同伴笑道:“窦老大算得什么,六合帮的董十三娘和圆海,青龙、白虎两帮的帮主,加上了红缨会的宫秉藩,都曾吃了他的亏呢!”

  那个看守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

  “金世遗的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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