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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骏马嘶风少年显身手 高人送帖庄主荐龙头(2)


  樊英吸了一口气,镇摄心神,道:“好,我领你去!”迈前一步,手腕一翻,蓦地一刀劈下,这一刀出其不意,来得迅捷无比,只听得阳海宗“嘿嘿”地一声冷笑,双指一搭,搭着刀背,往前一捺,樊英这一刀足有数百斤气力,竟被他双指一捺,刀锋反劈,说时迟,那时快,阳宗海已就在这刹那之间,反手拔出长剑,喝道:“你也吃我一剑!”樊英久经大敌,刀柄一旋,阳宗海双指一松,长剑刺到,樊英虚晃一刀,右脚疾起,刀斫掌劈,完全是拼命的招数,那一脚眼看踢到阳海宗持剑的手腕,只听得阳宗海又是“嘿嘿”地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只听得“唰”的一声,长剑已从樊英的肩头刺过,这还是阳宗海有心要留“活口”,所以这一剑只是刺穿了樊英的垫肩,要不然再低两寸,樊英的琵琶骨就要穿个透明窟窿。

  樊英的伯父,当年与张丹枫齐名,号称“京师三大高手”,家传武艺,亦是极为了得,阳宗海这一剑稍为留情,樊英转身急退,阳宗海正待收剑再刺,樊英陡地大喝一声,反手一刀,后脚一蹬,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虎尾脚,回马刀。”避得了刀,避不开脚,阳宗海是海内有数的高手,焉能给他踢中,但亦不能不倒退三步,避其凶锋。樊英“虎尾脚”一蹬,一踢一斫,并不回头,反而往前一扑,突然冲过火堆,拾起两块烧得火光熊熊的干柴,向阳宗海猛掷。

  原来樊英自知不敌,那一刀一脚,看似反攻,实是走势,阳宗海冷笑道:“我今日若教你逃出掌心,我阳某永不在江湖行走。”那干柴带着火光,劈面飞来,阳宗海呼的一掌,劈空打出,竟在离身七尺之外,将干柴打飞,火光熄灭,但那两匹马受惊,狂嘶乱撞,阳宗海将马制伏,樊英已逃入林子。

  阳宗海艺高胆大,不顾“逢林莫入”的禁忌,借着火光,紧紧追赶,樊英大叫道:“并肩子的出来呵!”阳宗海道:“你纵有埋伏,我亦不惧!”忽听得林子外隐隐有马嘶之声,阳宗海“哼”了一声,以为樊英真有同党,飞身猛扑,提刀便斫。他是想先把樊英伤了,再迎战来敌。

  樊英绕树疾走,阳宗海一时之间竟也斫他不着,追得急了,樊英又招架一两刀,阳宗海武功虽远较樊英为高,但想在三招两式之内将樊英打倒,却也不能。阳宗海大怒,那口长剑左穿右刺,追着樊英的身形,毫不放松,左手却在暗器囊中掏出一把铁莲子,一颗颗地弹出去,专取樊英的十二麻穴,樊英靠着树木遮蔽,躲躲闪闪,缠了一会,阳宗海喝声“着”,一脚踢折了一棵小树,樊英正绕树打圈,小树一倒,现出空隙,但听得“卟”的一声,一颗铁莲子已打着了樊英背心的“天璇穴”。樊英身上穿有护心软甲,饶是如此,背心也酸麻发痛。

  樊英大叫一声,猛然扑出,反手一磕,又将两颗铁莲子打飞,这时已走到密林深处,火光在远,甚为微弱,林中荆棘甚多,樊英斜身一扑,竟冲入一堆荆棘草莽之中,挥动宝刀四处乱扫,披荆斩棘,劈开一条逃路,阳宗海的剑远不如樊英缅刀的锋利,追入荆棘丛中,被勾着衣裳,到拨开之时,樊英已越入越深,树林里黑黝黝的几乎看不见了。

  阳宗海大为恼怒,突然将火折子一燃,用力一掷,火折子并不受力,竟也给他掷出两丈开外,落地即燃,阳宗海舞起长剑,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纵身跃走,足踏荆棘,虽然仍时时被勾着手足,但阳宗海已全不顾这点皮肉之伤,全力追赶,转瞬便冲出荆棘遮道的密菁草莽,随时拾起燃烧的干枝,向前猛掷,不多时树林中已起了十多处火头,照见了樊英的背影。

  越追越近,忽又听得马声嘶鸣,看似甚远,转瞬便近,那片林子不过三里多长,樊英一鼓作气,冲出林外,阳宗海磔磔笑道:“还想逃么?”一抖手又打出三颗铁莲子,这时全无遮蔽,樊英用刀背磕飞一颗,闪身避开打咽喉的一颗,第三颗铁莲子却避不开,正正被打中腿弯穴道,“卜”地跪倒地上。

  林中火光熊熊,林外夜空,浮云已散,露出一轮明月,看得清清楚楚,阳宗海哈哈大笑,上前擒捉,忽听得骏马长嘶,马蹄声有如密雷疾响,阳宗海吃了一惊,听这声音,不知来人如何,这匹马却是天下罕有的神马!

  但见一团白影,疾飞而来,马嘶声嘎然而止,一匹白马已到了眼前,马背上跳下一个白衣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躯细小,清秀非常,乍眼一看,还像个刚出书房的小学生,这白衣少年看了一眼,道:“原来竟是阳大总管,阳大人哪!你追他做什么?”阳宗海心中一凛,这白衣少年年纪轻轻,竟然一口就道破了他的来历。

  阳宗海惊疑不定,长剑一指,发话问道:“你是谁,敢来多管闲事?”那少年冷冷地瞪他一眼,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你小爷最爱的就是打抱不平!”完全是充大人口气的孩子口吻,阳宗海又好气又好笑,心道:“管他是谁,他就是一出娘胎便练武功,也强不到哪里去!”笑道:“有什么不平,要你打抱啦?”那少年道:“你以大压小,欺侮人!”阳宗海笑道:“他又不是像你这般的小孩子,怎能说我是以大压小?”阳宗海见这少年人稚气未消,十分有趣,心想那大的已中了我的暗器,不能远逃,且乐得逗这孩子一逗。那白衣少年见阳宗海反问,冷笑说道:“以你阳大人的成名剑客身份,却用暗器伤了一个平常的镖客,这还能说不是以强欺弱,以大压小吗?这样的不平之事,除非我不瞧见,瞧见了我便要管!”

  樊英在地下自行揉搓腿弯穴道,舒筋活血,他已是瞧得清清楚楚,这白衣少年正就是戏弄小虎子那个少年,也正是那晚在城墙之上用金花暗器伤了两名大内侍卫的那个少年。听他说话,不觉心中暗呼惭愧。这白衣少年竟然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镖客。

  阳宗海更是好笑,说道:“你要打抱不平,我若与你动手,这岂不更是以大压小吗?”那少年瞪起双眼,道:“枉你是个成名剑客,连这点见识也没有。”阳宗海道:“怎么?”那白衣少年道:“生得牛高马大又有什么用?强弱大小,是用年纪来度量的么?老实说,若非你是阳大总管,我还不屑与你动手呢!”阳宗海一听,心道:“这孩子口气好大,竟然要与我扳平身份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便动手。要知武林之中,最讲身份,若然传将出去,说是阳宗海和一个乳臭未除的大孩子动手,岂非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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