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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长老险途行险着 少年神剑慑神僧(4)


  奢罗单纯得多,根本不去理会师兄是甚心思,早已站了出来,说道:“天山派四位长老,我已领教过了三位了。看来这一场我只能和你钟长老比试啦。你年纪比我大,体力或许比不上我,但我先斗了一场,也不算占你便宜。”

  钟展正是巴不得他来挑战,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说道:“你要不要多歇一会?”

  奢罗说道:“我还怕你说我占你的便宜呢。讲老实话,我斗你的两个师弟,并没有多大气力。”

  钟展说道:“好,你既然要我献拙,我也只好奉陪了。怎样比……”

  奢罗说道:“你的一个记名弟子,剑法都这样精妙,你的剑法想必是更加高明了,我先领教你的剑法。”

  钟展说道:“好的。不过,请等一等。”回过头叫道:“英奇,叫人赶快把我的剑拿来。”原来他身上并没有佩剑,刚才与孟华过招,也只是用一双肉掌的。

  白英奇说道:“弟子知道师伯要用,早已叫霍师弟取来了。”此时他刚好和霍英扬“换班”观战。

  霍英扬是刚才送师父回静室养伤的时候,顺便把师伯的那把剑取来的。当下应声而进,把一柄剑递给钟展。剑未出鞘,套在一个形状古拙的剑鞘里。他送剑之后,行了一礼,按照规矩,退出宫门。

  奢罗见他郑重其事的把剑送来,剑鞘的形状又是如此古拙,只道是一把古代的宝剑。哪知钟展拔剑出鞘,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木剑!

  奢罗面色一变,说道:“钟长老,你要用这柄木剑对付我的竹杖和金钵?我可不想占你便宜,我告诉你,我这竹杖可是坚逾金铁的宝物。”言下之意,当然是觉钟展小觑他了。

  钟展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四十岁之后,一直是用这把木剑,已经用了二十多年了。熟了手的兵器就不想换啦。何况咱们只是印证武功,点到即止,又何必真刀真枪的厮杀?谁占便宜,那更无须计较了。”

  优昙法师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师弟,你练了几十年武功,怎么还说这样外行的说话?钟长老手中的一柄木剑,只怕比等闲之辈手中的一柄宝剑还更厉害呢!”

  奢罗瞿然一省,心里想道:“这老儿敢用木剑应付,内功造诣一定远远在他的三个师弟之上,我倒是不可小觑他了。”要知武学高明之士,摘叶飞花,都可致人死命。奢罗虽然没有到达这个境界。但也是知道的。

  “好,那我倒要开开眼界了。钟长老,请赐招吧!”奢罗一改居傲之态,说的话甚为客气了。

  钟展说道:“主不懈客,大法师不远万里而来,请先赐招!”

  奢罗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竹杖一起当作剑使,刺向钟展胸膛。钟展待他竹杖堪堪刺到,这才不慌不忙的一招“春云乍展”,把木剑反拨竹杖。这一招以逸待劳,拿捏时候,妙到毫巅,但听得叮的一声,那根青竹杖已是给他木剑拨开。木剑余势未衰,径刺过去,紧接着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木剑刺着金钵,反弹回来。

  这一招钟展虽然并没占上风,其实已是胜过对方了。他的木剑硬碰金钵,木剑并未折断,已是大出乎奢罗意外,且况他还能够化解奢罗的招数。

  “这老儿的内功果然似乎比我更胜一筹,但好在他用木剑,我还可以有取胜之道。好,且先消耗他的真力再说。”

  他的打法一变,钟展不觉也是有点感到意外。

  钟展刚刚见过孟华怎样打败大吉,奢罗所用的兵器和他的徒弟是一样的,钟展只道他们的打法也是相同。孟华可以打败大吉,他自信也有把握可以打败奢罗。

  不料奢罗打法一变,却是和他的徒弟大不相同。

  他倒持金钵,钵底朝天,当作一面盾脾。手中的青竹杖却拿来当作判官笔用,点穴的手法和中土任何一派都不相同,奇诡之极。用金钵当作盾使,足够防御木剑。

  原来奢罗的金钵吸剑之技,的确是一种很奇妙的内功运用,不像他的徒弟那样,要借助于磁铁的吸力的。但他自忖,一山还有一山高,钟展的内功更胜于他,只怕弄巧成拙,倒不如把金钵当作盾牌来使,可以克制木剑。

  钟展原定的计划给他打乱,只能倚仗真才实学,和对方力拼。他在对方咄咄攻迫之下不觉激起了要为师门争胜的雄心:“好,我倒要看看我的平生所学,是否当真不如你烂陀寺的武功?”当下抖擞精神,把一柄木剑,使得呼呼直响。

  两人对抢攻势,奢罗猛若怒狮,连番进扑。转眼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森森杖影。他的点穴手法也是层出不穷,忽如鹰隼穿林,忽如蜻蜒点水,忽如猿猴窜枝,忽如猛虎跳涧,正手反手,点戳掠打,杖头所指之处,不离对方的要害穴道,外面观战的天山派弟子,都是看得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孟华的武学造诣比他们高明得多,看得出钟展表面似乎处于劣势,实际却是攻中带守,沉稳之极。这样的形势,钟展纵然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落败。但虽然如此,目睹奢罗如此凌厉的点穴攻击手法,他也不禁有点心惊,想道:“五官之首的邓中艾是我所曾见过的点穴本领最好的人,但要是和奢罗相比,却是如蜡火之比日月了。”

  过了一会,钟展的剑势越来越慢,剑尖上就像挽着千斤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和奢罗的迅猛攻击,恰好成为鲜明的对比。

  但说也奇怪,他的剑势慢了下来,奢罗的攻势也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阻碍。任他狂攻猛扑,总是攻不进钟展剑势笼罩的数尺方圆之内。渐渐的攻势也慢下来了。时不时听得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那是木剑碰着金钵的声音。每次碰击过后,下一次双方的发招又要较前慢了一些。

  孟华看得心旷神抬,心望想道:“这才是剑术上重、拙、大的最高境界。”以厚重胜轻灵,以朴拙胜花巧,以大气磅礴胜偏锋诡变,这种上乘的境界,孟华在张丹枫所传的无名剑法之中早已有所领会,后来缪长风又曾就这“三字诀”指点过他,但直到如今,看了钟展的剑法之后,他方始更进一步领会了个中的奥妙,与自己所学的无名剑法的理路合而为一。经此一役,他得益良多,剑法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双华宫内的两方高手都已看得出是钟展占了上风了,只是在宫门外观战的天山弟子还在心惊胆战。

  孟华看出钟展已是稳操胜券,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来,想道:“可惜他拿的是木剑,否则恐怕早已获胜了。”

  再过一会,只见钟展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黄豆般大小的一颗颗汗从额角流下来。斜一瞥,却见甘、李二长老都是面有忧色。孟华猛然一省,不由得心里暗暗叫声:“不好,看这情形,只怕钟长老难耐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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