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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不见创痕疑真疑幻 难明心迹非友非仇(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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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才似乎发觉不该如此的对待孩子,说道:“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去玩吧,不要罗嗦爹爹了。” 他含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了。但也不走开去玩。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真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执拗。其实许多事情,寻根究底反会自招烦恼。我这句话你记住吧。现在你虽然不满,将来你会明白。” 他摇了摇头,孩子不走开,他自己走开了。 过了一会,楚天舒听得继母在里面责备父亲。 “孩子像你不好吗?你何必这样凶巴巴的对他?” 父亲不作声。 继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无须担心的。老头子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待到舒儿行走江湖的时候,他即使还活在人间,料想也不会在江猢上出现了,何需担心舒儿碰上了他。” 继母对他很好,他一年年长大,对继母的敌意早已消除,不过心上的两个疑团却是始终存在。他在更加懂事之后,也就更加不敢问他父亲了。 想不到他虽然没有机会碰上齐燕然,今天却碰上了齐燕然的孙女。 齐漱玉听他说罢,笑道:“我的爷爷可不是这样说。” 楚天舒禁不住问道:“他怎样说?” 齐漱玉道:“你的爹爹以晚辈自居,说是不敢高攀,其实我的爷爷是把他引作忘年之交的。” 楚天舒道:“哦,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齐漱玉道:“你听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句老话吗?有的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相知之深就像老朋友一般?” 楚天舒道:“你是说他们一见如故。”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若然真的像她所说这样,爹爹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爷爷?甚至还顾虑到我可能碰上她的爷爷,不许我在她爷爷面前提及我是他的儿子?还有,从爹爹那一次和继母所说的口气听来,他对齐燕然其实所知甚少,这‘相知之深’四个字,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是用不上的。” 齐漱玉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不错,最少对我的爷爷来说,这句成语是用得再也恰当不过的了。他和令尊虽然只是见过一两次面,但他常常和我们说,在比他小一辈的成名人物之中,配得和他做朋友的只有今尊一个。爷爷又常常称赞你的爹爹武功好,人品好,可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说至此处,笑起来说:“爷爷的儿子就是我的爹爹,你应该相信,我决不会捏造爷爷的说话,贬低自己的父亲来抬高你的父亲吧?” 其实两句话她虽然并非捏造,其他的话却只是她的“想当然”而已。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爷爷是否见过楚天舒的父亲。 无独有偶,她第一次听得楚天舒父亲楚劲松的名字,也是在清明时节,那一年她也是只有七岁。 清明节对她家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祖先的坟墓都在那儿,根本无墓可扫。 不过,虽然没有过节的气氛,却也还是和寻常的日子不大一样。 爷爷在清明这天,脸色总是份外沉暗,往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从她开始懂得人事的时候,每年过清明节都是这样。 那年的清明节,爷爷也没例外,一个人在喝闷酒。 不过有点例外的是,这一年的清明节,爷爷多说了几句话。 丁大叔来和爷爷说话,刚说得“少爷”二字,爷爷就沉声说道:“你忘记了我的吩咐吗?!不许在我面前提起玉儿他爹!” 丁大叔垂手说道:“是。不过我想说的不是少爷,只是和少爷相关的……” 爷爷怔了一怔,忽地好象明白了丁大叔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说他的……好吧,我也想知道她的下落。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了?”(她的爷爷说的是“她”,但她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 丁大叔道:“听说她在扬州楚家。” 爷爷说道:“扬州楚家,是以点穴功夫号称天下第一的扬州楚家?” 丁大叔道:“不错。不过听说由于楚家三代单传,四笔点八脉的功夫已经是等于名存实亡了。” 爷爷说道:“只要有一个人能使双笔点四脉的功夫,他的点穴功夫已是足以称为天下第一。据我所知,楚家的大少爷就会这路笔法,不过我还未曾见过。” 丁大叔道:“楚劲松的惊神笔法,我倒曾经见过几招。几时你有闲情,我演给你看。” 丁大叔似乎想引爷爷谈论武功,爷爷却没这个兴致。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忽地问道:“是楚家的什么人?” 这句问话,突兀之极,和他们刚才的谈话,上下语气似乎并不连串。 不过看来了大叔是明白的,因为他立即就答:“正是楚劲松!” 齐漱玉听得莫名其妙,心里想道:“爷爷也真是老糊徐了,刚刚说过这个楚劲松是楚家的惊神笔法的唯一传人,怎的地又问是楚家的什么人?” 那时她只有七岁,卫天元也还未来到她家。她对武学的兴趣是在卫天元来了之后方始引起的。 她正要走开去自己玩,忽听得爷爷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很好。她有眼光!” 丁大叔道:“要不要去找楚劲松?” 爷爷忽地双眼一瞪,把酒杯重重一顿,说道:“找楚劲松做什么?他的武功人品,据我所知,都算得是一流的。非但我不会找他,也不许你去找他。” 齐漱玉更加奇怪,“那个楚劲松既然是武功又好,人品又好,为什么反而不能找他呢?” 爷爷说的“莫名其妙的”的话接二连三,只听得他叹了口气,跟着又道:“可惜我没有一个像楚劲松这样的好儿子!不能怪她,嗯,当然不能怪她!” 爷爷长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来自顾自的饮闷酒了。 过后她曾经把存在心头的疑问问过爷爷,爷爷非但没有解答还不许她以后再提起扬州楚家的人。 直到去年,有一次她说起想到外面走走,爷爷方始自动和她提及。 不过爷爷却并非解禁,而是重申禁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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