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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互斗权谋将军悲失势 自寻了断长老儆凶徒(2)


  甘凤池沉思半晌,说道:“八妹一言,启我茅塞。大义所在,当全力以赴,功成也不必在我。我看要驱逐满虏,恢复汉室,非三数人所能为力,李治前数日说要入四川,因为四川还有他父亲的旧部,与我商议,当时我还不敢同意。因为四川正是年羹尧管辖之地,而李赤心当年残留的旧部,为数甚少。李治若入川活动,危险颇大。现在看来,还是让他去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冒些风险,也还值得。日内我也想到江南走一趟,拜访一些帮会的首领,虽然还谈不到聚众举事,最少也可令他们不与官府同流合污。”

  过了几天,邙山上群雄议计已定,李治与冯琳相偕入川,甘凤池赶江南一带。鱼壳父女与白泰官也重新出海,访寻还剩下来的各岛海盗。唐晓澜伤心未过,却想与冯瑛回天山一次,吕四娘想想也好,便让他们偕行。

  邙山的群雄去了一半,剩下吕四娘在山上守护师傅的坟墓,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两易寒暑,在这两年中,吕四娘日夕练剑,不但把玄女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而且还参考天山剑法与达摩剑法的变化,加以改善增益,比她师傅当年,还要厉害。

  两年的时间一霎即过,但外面却起了极大的变化。一日,甘凤池回来,喜孜孜的告诉吕四娘道:“你似前所料之事已经出现,今后咱们只须对付雍正就行了。”吕四娘道:“年羹尧已被雍正除了?”甘凤池道:“还未被杀,但也够惨的了,他从一等公兼川陕总督竟然一贬就贬去看守城门。”吕四娘虽然料到雍正容不得年羹尧,但却料不到发作如此之快,而且年羹尧被贬去看守城门,更是不能想像的奇事!

  甘凤池笑道:“对年羹尧来说,贬他去看守城门,真比被杀还难受。可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他的兵权已被剥夺了。”当下甘凤池便为吕四娘说年羹尧被贬的经过。

  年羹尧自从西征青海回来之后,受封为“一等公”,仍兼任川陕总督,声威之盛,一时无两。年羹尧也忒聪明,自知功高震主,兵权万万不能放手,因此不愿留在北京,自那次皇帝劳军之后,没多久,他便带兵回陕川。岂料雍正比他更聪明,暗中扶植他的副手岳钟淇,由岳钟淇笼络部下,渐渐掌握了军中实权,不久又藉口西康民变,下旨叫岳钟淇带兵平乱,为了怕年羹尧不满,还特别对他解释,说是“割鸡焉用牛刀,癣疥之患,不敢有劳大将。”年羹尧因岳钟淇一向对他奉命唯谨,万万料不到岳钟淇会背叛他。而且他在西安修了宫殿般的府邸,又有美貌如花的夫人相伴,圣旨既然叫岳钟淇去,他也乐得在西安“享福”。

  岳钟淇带了一部份的兵力远赴西康,连打败仗,告急文书雪片飞来,雍正便把年羹尧的军队分批调去救援。前线需要增援,年羹尧当然不敢违旨,而且所救的又是自己的部下,更不能不急急发兵,这样的陆续增援,竟然把年羹尧的兵力,调去了十之八九。急得年羹尧在督府里天天骂岳钟淇脓包,几乎想上疏荐,亲到前线督师。

  谁知这正是雍正与岳钟淇所定的计策,连打败仗,完全是故意造成的,到年羹尧的兵力十之八九被调到西康后,立刻转“败”为胜,而圣旨也要岳钟淇“暂时”留镇西康,不回来了。

  可笑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雍正的真意,在败讯频传之际,还纷纷弹劾岳钟淇,说他非大将之材,请雍正调年羹尧去。雍正也屡屡下旨“申斥”岳钟淇,故意做给年羹尧看。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年羹尧已是暗中失势,没有人想到要弹劾他,其时有个大臣叫田文镜,外放做河东总督,他和雍正所宠信的大臣鄂尔泰,李敏达等人乃是莫逆之交,田文镜赴任时,李敏达荐一位邬师爷给他,替他办理文书,田文镜因为邬师爷是李敏达荐的,对他甚为看重。说也奇怪,凡是邬师爷经手的奏疏,从来不会被皇上批驳,偶有不是他经手的。就受批驳,因此田文镜就更信任邬师爷了。

  一日,邬师爷忽然问田文镜道:“明公愿做一个名臣吗?”田文镜甚是奇怪,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愿做名臣!”邬师爷道:“明公既愿做个名臣,我也愿做个名幕。”(幕僚)田文镜道:“你要怎样做名幕呢?”那师爷道:“请主公让我做件事情,莫来顾问。”田文镜道:“先生要做什么事情?”邬师爷道:“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奏章里面所说的估,却一个字也不许主公知道。这本奏章一上。主公便可做成名臣了!”

  田文镜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又想起他所拟的奏疏,从来未受过皇上批校,便大起胆子,让他一试,那晚,邬师爷房中的灯火亮到天明,田文镜也一夜睡不着觉。第二日一早邬师爷把写好的奏章封在大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口,拿来叫田文镜盖上河东总督的大印,田文镜道:“奏章我可以一个字不着,但奏的是什么事情,先生可以透露一二吗?”邬师爷勃然作色道:“主公不敢相信我,那就罢了,我立刻告辞!”田文镜忙道:“先生休要多疑,既然不能透露,我盖上大印就是。”盖印之后,立刻用百里快马加紧,拜摺上京。

  奏章送出之后,田文镜患得患失,屡次想问邬师爷,却又不敢,心中颇为后悔拿功名禄位来作赌注,但奏章快马送出,已是无可追回,只好暗中命卫士监视邬师爷,防备他逃走,待奏章有了结果之后,若还无事,那便罢了,若然有事,那便先把邬师爷杀掉。

  邬师爷却是声色不露,一如平常。过了七日,邸抄(官报)从京中快马传来,田文镜拆开一看,吓得半死,看完之后,又喜出望外,几乎疑心自己做了一场怪梦!

  你道邬师爷写的那本奏章是什么?原来他一本奏章,竟然参劾了两个权倾朝野、声威赫赫的人。第一个劾的是年羹尧,说他图谋不轨,草管人命,克扣军晌,擅杀提督,种种罪名,不能列举,第二个劾的是国舅隆科多,说他与年羹尧狼狈为奸,贪赃枉法,私藏玉碟,图谋不轨,该与年羹尧同罪!若然是给田文镜先知道的话,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本奏章!

  皇帝看完这本奏章,正中下怀,立刻下令,削去年羹尧的一等公封号,抚远大将军兼川陕总督的职位由岳钟淇代替,但皇帝也还顾忌到年羹尧在陕西还有少许兵力,不敢即行诛戮,所以圣旨又说念他尚有微功,对于兵丁亦尚能操练,叫他回杭州练兵。至于隆科多,则交顺承郡王锡保审问,先削去一切封号官爵,打下天牢。至于田文镜,则传旨嘉奖,说他“赤心为国,不畏权贵,大胆敢言,着令升任两广总督。”邸抄上面写的,就是这几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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