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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鸳侣分飞悲丧志 恩师训诲醒痴迷(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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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是我青梅竹马之交,我自小就喜欢她。因此这门亲事虽是由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与她一别多年,如今完婚在即,归途中的满怀高兴,那自是不消说了。 “哪知回到家中一看,登时就像冷水浇头,把我的满怀高兴冲掉。只见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母亲和表妹都已给官差捉去了。收押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邻家的一位老伯把我拉进他的家,将那日的事情告诉我,我这才知道竟是阳天雷这厮亲自带领官差来捉拿我的母亲妻子的,而且他还留下了一封信,托这位老伯转交与我。” 谷涵虚替他师父又是难过,又是气愤,说道:“阳天雷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居然还有脸留下信来。信上说些什么?” 耿天风冷笑道:“信上倒是说得十分客气。他说师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知道我为国事奔走,恐怕难以兼顾家庭,既然分属同门,我的母亲就等于是他的母亲,我的妻子也就等于是他的弟嫂一样,所以他把我的母亲妻子接往大都‘奉养’云云。 “他的信里已经透露出知道我加盟义军之事,十分明显,他是要把我的母亲妻子作为人质,要挟我了。 “是跑去与他拼命,还是暂且委屈求全,以免连累老母爱妻呢?两种念头在我心中反复交战,实在令我难以决断!但最后我还是决定了无论如何也得先见了她们再说。 “阳天雷用尽手段笼络我,我一来到,他就设宴为我洗尘,可是却不让我与母妻见面。 “我不肯喝他的酒,非迫他摊牌不可。他说了一大车子的话劝我,这些污耳之言也不必细说它了。最后他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要我留下来做他帮手,与他共享‘荣华’。第二要我说出我所知道的义军秘密。两件事情,一个目的。总之是要我卖国求荣,助他加官进爵罢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投鼠忌器,顾虑到母亲和妻子的安全,我还是不能不暂时吞声忍气。我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我说你既然把我的母亲妻子‘接’来,我必须和她们见面。你不让我们见面,那就什么也谈不上。 “他以为我已经有点动摇,便说:‘这个容易,伯母和嫂子就住在这儿。’我要求单独和她们见面,他也答应了。 “但说句老实话,见面之后,又如何呢?我的母亲和妻子都是不会武功,我的武功虽经苦练,自问也还比不上阳天雷。若要硬闯出去的话,只怕自身难保。更不要说能够把她们救出去了。 “说来惭愧,为了老母和爱妻,我当时的确是心乱如麻,毫无主意的。明知阳天雷设下了陷阱,这陷阱可以令我身败名裂,但心里也未尝没有半点动摇的。 “想不到见了她们,反而是她们轻轻易易地替我解决了难题。唉,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在她们可是委实不容易做到的啊!” 谷涵虚听到这里,心中很觉奇怪:“既然师父的母亲和未婚妻子都是不会武功,她们又用什么法子脱身呢?” 耿天风斟了满满的一碗酒,一颗颗的泪珠滴在酒中。谷涵虚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个样子,不觉大吃一惊,说道:“师父,你怎样啦?”他本以为所谓“解决难题”就是“脱险”,此时已隐隐知道猜得不对了。 耿天风听了徒弟这声呼唤,好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说道:“记得那天我也曾这样的问我的母亲。‘娘,你怎么啦?’因为我见着她的时候,她的面色已经是很不对了。 “娘说:‘没什么,我就是等着和你见这一次面。不过,其实你是不应该来的。’我说:‘娘和表妹都在这儿,我怎能够不来呢?’ “娘说:‘我知道你对我一片孝心,但你可知道男儿应该先国后家的道理?’我说:‘孩儿不敢忘记母亲的教训。’ “娘的两只眼睛忽地张开,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曾答应替阳天雷做任何事情?’我说:‘孩儿并未上他的当。’ “娘这才好像稍稍放心,说道:‘好,你没有上他的当就好!但你现在一定是好生为难,阳天雷用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要挟你,你不愿意屈服,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是吗?’我给母亲说中心事,只好默然不语。 “娘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怕你一时把持不定,丧了名节。所以我下了决心替你解决这个难题,只要你记着今晚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说到这里,娘的面上突然现出一片黑气,声音也都嘶哑了。大惊之下,我连忙抱着母亲,再次间道:‘娘,你怎么啦?’ “娘的脸上现出笑容,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口里已经含了一粒药丸。我帮不了你的忙,但也不能做你的绊脚石。所以我先走一步,见你爹爹去了。你赶快闯出去,即使不能成功,死了也是我的好儿子。但你可千万不要自己寻死!’声音越来越是微弱,但每一个字却像巨雷打在我的心上。我这才知道娘是为我服了毒!我撬开她的嘴巴,但已经迟了,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用白蜡裹住,作成药丸,咬破了外面的一层蜡,不消片刻,就会中毒而亡。 “当时我惊得呆了,忘记了我的未婚妻还在身旁,忽听得她说道:‘你忘记了娘的吩咐么?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霍然一省,跳起来道:‘你呢?’表妹说道:‘婆婆求仁得仁,做媳妇的岂能苟且偷生?’突然从楼上跳下去,我一把没有拉着,她撞在假山石上,发出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喊。我跳下去,恰好赶得上听她最后几句话:‘大哥,请原谅我不能伴你了,因为,因为我不想拖累你!’ “我本来是要赶回家完婚的,不料一夕之间,母亲死了,妻子也死了。但表妹说得对,她们乃是求仁得仁,她们是虽死犹生的!我不必为她们伤心,我只应该替她们报仇!” 谷涵虚听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心想:“我只道我的遭遇已经不幸,谁知师父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当时他的处境,只怕也要比我那晚的处境更为凶险!” 耿天风继续说道:“当时的处境也没有空暇容许我伤心了,阳天雷的人在楼下看守,我一跳下来,他们便即一拥而上。 “当时我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勇,一场恶战,给我击毙了金虏的七名高手,连阳天雷也给我拼了个两败俱伤!” 谷涵虚抹了一额冷汗,方始松了口气,说道:“痛快,痛快!师父,你这一战也足以大寒敌胆了!你的伤伤得重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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