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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高手比试(1)


  按照比武的规定,这个鸭形拳的拳师已经胜了两场,只要再赢一个武师,他就可以进入复赛,亦即是说有希望跻身于所谓“十大高手”之列了。

  赵武仲道:“师父,我去挫挫他的气焰。”孟霆本来准备让他出场的,自是不阻拦他,还指点他一个取胜的诀窍。

  赵武仲成竹在胸,一照面就使出师父的大摔碑手,紧守孟霆指点的“以重降拙”的法门,不骄不躁的和那人交手。

  鸭形拳的巧妙是在“后发制人”,对方欺他身法笨拙,多半会轻进强攻,轻进强攻就难免有“空门”出现。哪知赵武仲出掌比他更慢,每一掌都是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手法。这样一来,反而是赵武仲深得“后发制人”的要旨了。

  斗到紧处,鸭形拳那拳师双臂倏张,状如鸭子拍翅,“呷”的一声叫,一拳就朝着赵武仲的面门直捣过去,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春江水暖”,柔中寓刚,是鸭形拳中一记十分厉害的招数。

  赵武仲文风不动,待他的长拳堪堪打到面之际,猛然一拧头一则身,横掌往上一削,“蓬”的一声,击着对方手腕,把那拳师震退三步。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做“铁锁横江”。

  赵武仲在孟霆门下排行第三,铁拳的技艺却是尚在他的大师兄归伯奎之上,这一掌换了武功稍差的人,登时就可把他手腕劈断。这鸭形拳的拳师也真了得,虽然虎口疼痛难当,居然也还能够败里救招,迅速反击。他一个盘旋,脚步蹒跚,但一退一晃之间,已是稳住身形,把赵武仲眼神往上一领,连环步往前一冲,突然飞起一腿,踢赵武仲的胸膛。这一踢腿名为“窝心脚”,似拙实巧,比他刚才那招“春江水暖”更为厉害。

  赵斌看得目眩心惊,吓得叫出声来。那个鸭形拳拳师的弟子只道师父已是稳操胜算,也都喝起彩来。

  就在喝彩声中,只见一个人便似断线风筝似的,突然给抛了出来,跌出数丈开外,颇出众人意外,这个人却是那鸭形拳的拳师。原来他是给赵武仲一招“伏地斩虎”劈断了脚骨,跟着就是一个“大摔碑手”将他摔倒了。那拳师的同门师兄弟大怒骂道:“你这小子怎能用这样狠辣的手段!”

  班建侯调解道:“印证武功,当然最好是点到即止,但俗语说得好,拳头上没长眼睛,怎能恰到好处?一时失手也是有的。我这里有大内珍藏的续断膏,功能续筋驳骨,只要不是断了手脚,那就不会变成残废。”鸭形拳的门人碍着班建侯的面子,又得了灵药,心中虽然还是气愤,却也只能罢休了。

  其实赵武仲为了救招,劈断对方脚骨,这还情有可原,但在打伤对方之后,还把对方摔出数丈开外,这就是有意要逞威风的了。

  孟霆皱了皱眉头,心想:“幸亏我还没有把看家本领教给他,他这气质不改变的话,将来一定会祸及师门。”

  赵斌见儿子得胜,却是兴高采烈,连连向孟霆多谢,多谢孟霆替他教子有方,听得孟霆唯有苦笑。

  跟着一个紫膛脸的汉子出来,说道:“比拳脚不过瘾,我和你兵刃上见个输赢。”这个人是山西尉县“尉迟鞭”的门人,在金京的各派武师之中也算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

  赵武仲笑道:“不必客气,你尽管用你的水磨钢鞭好了,我还是只凭这双肉掌。”

  各派武术不同,“尉迟鞭”门人是必须用鞭的,赵武仲跟孟霆练的“大摔碑手”,用兵器则反而难展所长,这道理在武学上稍有造诣的人都懂得的。那人请赵武仲亮出兵刃是由于礼貌,而赵武仲这么回答却是寓有“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的含意了。场中一班与孟霆有交情的老武师都不禁暗暗摇头,心想:“孟霆教出的徒弟怎的如此轻狂。”

  那“尉迟鞭”的门人心头火起,说:“久仰令师是镖行领袖,金刀铁掌威震江湖。好,我这就领教你的铁掌功夫。”呼的反手一鞭,便向赵武仲猛扫。

  赵武仲不慌不忙,用个“卧地龙”的身法,一煞腰,贴地拧身,避开这招。“尉迟鞭”以刚猛见长,那人本门功夫确也甚为了得,一个“连环盘打”,三旋身,三猛招:缠头、鞭腰、绕足,攻得赵武仲竟似有点手忙脚乱。

  赵斌吃惊道:“孟大哥,这尉迟鞭应该如何破法?”他是希望孟霆出言指点,好让他的儿子听见。孟霆却不说话。

  杜玉门笑道:“你别慌,令郎就要赢了。”话犹未了,赵武仲果然就胜了这场。

  原来那人攻得太急,招数己使老了,给赵武仲觑个正着,一抓抓着鞭梢,一拉一放,长鞭反弹回去,那人是给自己的长鞭卷着足踝,因而摔倒的,不过,虽然摔倒,并没受伤。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迅即又跳起来。但赵武仲已是退出圈子,抱拳说道:“承让了!”

  身为裁判之一的年震山说道:“这场可是真的点到即止了,这样最好,大家都没伤了和气。”

  其实那个武师的真实本领绝不逊于赵武仲,气力悠长,还在赵武仲之上,只是没有赵武仲的灵巧,这才冷不防着了道儿的。要是再打下去,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那人本来想要再打的,但给年震山抬出“点到即止”这块牌子,而他确实又是输了一招,只好气呼呼的顿足说道:“好,算你赢啦。”

  儿子连胜两场,做父亲的赵斌大为欢喜,说道:“杜大侠,你真好眼力,我还以为这一场小儿是非输不可呢。”

  孟霆摇了摇头,说道:“幸亏这是同道的印证武功,要是当真和敌人决战,那就难说了。”

  赵武仲听见师父的说话,心里很不服气,想道:“我给师门争光,师父你不称赞我也还罢了,却反而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徒弟的威风。”

  赵武仲希望有人称赞,果然就有人称赞他了。班建侯哈哈笑道:“赵兄使得好大摔碑手的功夫,名师出高徒,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话虽然是以捧他的师父为主,但总算也是连带捧了他,班建侯是“王府”总管的身份,赵武仲得他一赞,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登时又得意起来,说道:“晚辈不过侥幸胜了两场,不知还有哪位肯来指教?”

  一个魁梧汉子应声而出,说道:“赵兄客气了,‘指教’两字应该我说才对。”

  赵武仲怔了一怔,心里暗暗叫苦,赵斌看见这人出场,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人名叫马淳,不但本领高强,而且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他的父亲马展是九门提督衙门的总捕头。这次的“高手大会”,公门中人本是不许参加的,但他是总捕头之子,并无官职,是以不算违例。

  马展能够做到九门提督衙门的总捕头,武功当然是有过人的造诣,他以铁琵琶手驰名江湖,据说曾经单枪匹马,活擒过十八名大盗。他的儿子马淳已尽得他的衣钵真传,而且正当壮年,本领恐怕只有在他父亲之上,不会在他父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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