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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计 密意深情错付人(5)


  林道轩气愤之下,说道:“纨姐,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你上他的当也好,不上他的当也好,这都是你的事了。二师哥,咱们走!”

  上官纨一片茫然,顿时间只觉最亲近人都是不可靠的了,怅怅悯惆,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雄跳出圈子,正要跑去抢马。那匹马是系在路边一棵树上的,他与林道轩还差几步,没有跑到,鹿克犀忽地扬手一柄飞刀,割断了系马的绳索。他知道宇文雄本领颇高,飞刀伤不了他,便去打那匹马的主意。

  这匹马本来是杨芃的坐骑,杨芃撮唇一啸,它听得主人的呼唤,立即避开宇文雄,绕一个圈,跑回杨芃身边。

  此时已是将近天亮的时分,宇文雄既怕上官纨改变主意与他为敌,更怕鹿克犀的党羽在天亮之后会陆续而来,因此只好拉了林道轩,施展轻功逃跑。

  林道轩已经逃得无踪无影了,上官纨还是呆呆的站在茶店门前,一片茫然。

  这太可怕了,假如林道轩说的都是真的话。晓风吹来,上官纨清醒了些,越想越觉得可怖,她本来是已把一片芳心交付与杨芃的了,“我的芃哥难道当真会是清廷的鹰犬吗?”她知道林道轩是个纯真的孩子,料想不会说谎。但在她内心深处,却又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这是“谎言”,希望她的“芃哥”不至于像林道轩说的那么坏。总之,她是明知是实,也不愿意相信其真,不愿意打破她少女的美丽的幻梦。

  杨芃叹了口气,说道:“纨姐,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咱们现在马上就去追竺清华,你问问她,你的爹爹是不是囚在她家?你问问她,是不是李光夏这小子斫伤我的?假如这两件事情是真的话,那就可以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也可以证明刚才姓林的这个小子是和他们串通了来陷害我的了!”

  其实这两者之间,并不能划个等号。但上官纨此时正在混乱之中,哪能有清明的思路?她听杨芃说得这样“愤慨”,倒似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情绪登时又激动起来,说道:“不错,这两件事情是非得向竺清华问个明白不可。我的爹爹不能任由他们竺家欺负,芃哥也不能让那小子白白斫了一刀!”于是立即跳上坐骑,由鹿克犀指路,三骑快马,向北追踪。

  且说竺清华与李光夏二人,找不着林道轩,在那三岔路口,迟疑了一会,竺清华道:“不如先到氓山去找我的爹爹吧?现在我已经不相信杨芃的鬼话了,他说的什么我的爹爹与江大侠两败俱伤,这一定是骗我的。”

  李光夏也是要去找他的师父的,可是他又怕林道轩途中遇害,是以踌躇未决。竺清华道:“杨亢捉你这位兄弟,料想是要解往京师的,要不然他怎会不怕麻烦,背着他跑?据此断测,即使这位兄弟再次落在敌人手中,也不会立即丧命的。但以咱们二人之力,绝不能在京师救人,因此我以为还是去求我的爹爹与你的师父的好,胜于咱们胡闯。”李光夏听她说得有理,这才向回头路走。

  他们两人一夜没睡。都是有点感到疲倦,走不到三十里路,已是天光大白。

  竺清华说道:“咱们找个茶店歇歇吧,也好吃点东西。你饿不饿?我可是有点饿了。”李光夏道:“再走十里八里就可以回到昨天那家茶店了,只不知杨芃这小子走了没有?”

  竺清华道:“你还想到那家茶店吃东西么?呀,那几个伙计死得真惨!我一想起就不由得痛恨杨芃。不过,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小心起见,还是绕个道儿走吧。”

  正说话间,忽听得马铃声响,一骑快马,到了他们的身前,竺清华又惊又喜,失声叫道:“上官表姐,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话犹未了,李光夏也叫起来道:“杨芃这小贼和那头独角鹿也都来了。”原来上官纨心急,一马当先,杨芃则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敢快跑,落在数里之遥,不过在平原上看去,也已经可以看得相当清楚了。

  竺清华吃了一惊,正要向上官纨发问,只见上官纨翻身下马,杏眼圆睁,已是先自向她喝问道:“竺清华,我的爹爹是不是在你家中?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竺清华满脸歉意,说道:“这,这是一个误会……”上官纨喝道:“什么误会?快说事实!”竺清华道:“我爹爹误听人言,他把二姨父..”上官纨问道:“怎么样?”竺清华只得一口气说出来道:“扣起来了。可是也并没有伤及你的爹爹。”

  上官纨一听果然是实,倏的变了面色。竺清华惊道:“表姐,我还有话说!”话犹未了,鹿克犀与杨芃已经相继来到,杨芃叫道:“纨姐,你要救你爹爹,还不快快动手!”

  上官纨蓦地喝道:“竺清华,你可休怪我不顾姐妹之情,我非得把你拿下不可!”声出招发,一记大擒拿手便要去扣竺清华的腕脉。竺清华想不到上宫纨会突然变面,出此毒手,猝不及防,眼看就要给她擒获。李光夏连忙拔刀出鞘,一刀就向上官纨的手指削去。他也是一时情急,无暇考虑,迫于出此。不过,他却不是意欲伤人,而是要迫上官纨缩手。

  上官纨大怒,一缩手改抓为弹,“铮”的一声,把李光夏腰刀弹开,喝道:“好呀,都是你这小子作的乱,捣的鬼!”

  竺清华忙道:“表姐,休信杨芃的花言巧语!”

  上官纨道:“杨芃受的那一刀,是你这小贼斫的不是?”她不理会竺清华,逞自便向李光夏喝问。

  李光夏大声说道:“不错,是我斫的!我还抱憾未曾把他的狗爪子斩断呢,你就心疼了么?”李光夏少年气做,听得上官纨骂他“小贼”,也不禁发起火来,说话毫不客气。

  竺清华忙道:“夏弟不可无礼。纨姐,但你也不能错怪了他,他斫这刀,我认为是应该的。”

  竺清华正要加以解释,为什么她认为是应该的。但上官纨已经是气上加气,不容她加以解释了。

  话犹未了,只见上官纨一个“金鲤穿波”,窜上前去,“啪”的一掌,便要打李光夏的耳光。李光夏岂甘让她侮辱,身躯一蹲,一刀反拨上去,截斩她的手腕。上官纨骂道:“好呀,你这小子还居然敢要伤我?”一个变招,左掌如刀横削过去,右掌划了半道圆弧,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李光夏的宝刀。

  上官纨也是在火气头上,只知骂人,却不去想一想是她要先伤人家,怎能怪李光夏反击?她这一招两式,凌厉之极,李光夏若是给她掌锋削着,定将受伤。

  竺清华怒道:“上官纨,你讲不讲理?你会动刀,我就不会动剑么?”

  上官纨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急忙一个斜身滑步,拔出刀来,反手便是一刀。心道:“芃哥说得不错,竺清华果然是宠爱这个小子,不惜和我翻脸成仇。罢罢,她既无情,我也无义!”

  但竺清华这一剑其实并不是想伤她的,上官纨斫出反手刀之际,李光夏为救险招,也使出了家传的杀手刀法,他的武功虽然远不及上官纨,但对敌的经验却比上官纨更多,这一刀拿捏时候,使得恰到好处,也是委实不可小觑。

  上官纨只道可以手到擒来,想不到一个“小书童”本事竟然也是这么了得,百忙中只得侧转身躯,挥袖拍出,引开李光夏的刀锋。但这么一来,她的身体失了平衡,反手那一刀就挡不住竺清华的剑招,只听得“唰”的一声,竺清华的剑锋几乎是贴着她的肋骨刺了过去。

  上官纨吃了一惊,连忙避开,回过头来,稳定了身体的重心。可是她虽然避开,却禁不住心中一动,暗自想道:“竺清华这一剑本来可以伤我的,何以她不伤我?莫非她倒也还有姐妹之情?”心念未已,只听得鹿克犀说道:“上官姑娘,不用心慌。这丫头交给我,你专门对付那小贼吧,也好报你芃哥的一刀之仇。”鹿克犀看出她们尚有姐妹之情,故而立即出手,意欲缠着竺清华,不让她再多说话的。正是:

  只为孽情迷慧眼,错将狡贼当知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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