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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剑影舞秋林少女红妆能伏虎 镖声现人迹名家子弟惹风波(4)


  金华在江湖上游学三年,也有了一点小小名气,虽未算怎样闯出“万字”,但也让武林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承认他是个后起之秀了。

  这天,金华从河南游学回来,丁剑鸣自是十分高兴,丁晓也欢喜得蹦跳起来。金华因为入门最早,他入门时,丁剑鸣还没有独创一派,丁晓也还是几岁的小孩。他天资虽不见佳,但却勤恳好学,从十四岁学到二十五岁,一直在师门十一年,才出师的。因为他入门时,丁剑鸣还未创宗派,设厂授徒,因此他是住在丁家,亲承师教的。丁晓自幼和他玩得很熟,一向对他很有好感。

  丁剑鸣待金华谒见之后,慨然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我在保定已近二十年,不知现在江湖之上,又出了什么奇材异能之士,你游学三年,可将所见所闻,说给我听听。还有,咱们太极一派,在江湖上可还吃得开,叫得响字号?你在江湖上说起我的名字,大约他们都让你几分吧?”丁剑鸣一向自负,虽曾经师兄训诲,仍是至老不改。他在徒弟面前,一样露出骄妄神情。

  金华自不敢逆他师父之意,连忙说道:“提起你老,江湖上自然都是尊崇敬佩。”其实却满不是这回事。金华在外游学,提起丁剑鸣,却常遭白眼,倒是提起师伯柳剑吟还有人接待。

  金华跟着回答他师父的所问,道:“弟子在江湖上仅仅三年,说不上有什么见闻。若论声名,少林四派:莆田、嵩山、南海、峨眉的神拳和十八罗汉手,都愈演愈精,声闻南北,声威最大。若论江湖奇士,则有两个江湖上视为神秘人物,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而且其中有一个大约还竟是咱们太极派的!”

  丁剑鸣微微一笑,说道:“是吗?你给我说说是什么人物?讲得这样神秘。”

  金华晓得他师父的脾气,忙跟着道:“你老问起,江湖上有什么新扎起的奇才异能之士,江湖上这几年是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人才,不过这两人倒还受武林注意。只是他们都是新近成名的,如何能与师父等老一辈英雄相比。”

  丁剑鸣又是一笑道:“金华,你别只是解释,你快先说这两个‘正点’吧!”

  金华道:“第一位大约是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儒生打扮,外貌看来很像酸溜溜的秀才,江湖上人称‘铁面书生’上官瑾。一年四季,都带着一把描金扇子,据说这把扇子就是他的兵器,使起来就如同一支点穴厥,专点人身三十六道大穴,手底狠辣,听说许多江湖败类都废在他的手下。”

  丁剑鸣问道:“你可曾见过他吗?”

  金华道:“没有见过,只是听得江湖上如此传说。”

  丁剑鸣又笑道:“这就是了。江湖上有许多虚声吓人,言过其实的。有些荒唐鬼夸起本领来,简直能腾空驾雾,齐天大圣还是他的师弟呢。哪能够相信这许多。天下点穴名家真是寥寥可数,在西南最享盛名的是四川郝家;在北方就是直隶的古飞云了。古飞云的点穴工夫我可领教过,我就拿我们本派的点穴功夫和他印证,结果大家点了半天,都没有谁给谁点着穴道。点穴本不是我最擅长的功夫,可是拿来斗鼎鼎大名的古飞云,也还没有落败。”

  丁剑鸣有一个老毛病,和人说话,总会不知不觉他说谈起自己来。这回也是这样。等他发觉了,急忙拉回话题来道:“所以,所以古飞云也不过如此,何况那什么铁面书生上官瑾!现在不谈铁面书生,你且给我说说那另一个据你说似与太极派有关的人物,看又是怎生了得的汉子?”

  金华说道:“这个人更奇,他从不在江湖上正式露面,行踪非常诡秘。他也从不拜访有家有业的武林朋友,只是在一些秘密的帮会里混,听说太极剑法非常之好,自师伯隐居水泊,你老又在保定授徒,不大理闲事之后,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说江湖上又出现了如此的一位太极门人。而且据说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岁多点,但下手却又极辣,除了太极剑外,又善用匕首做暗器,专门暗杀官府的人,一下手就不留情,他的名字也很少人知道。只是他的特征却容易为人辨认,他生得豹头虎目,十分粗豪。清廷画图搜捕,派出名捕跟踪,兀是捉不着他!”

  丁剑鸣皱皱眉道:“这样说来,他大约是什么‘匕首党’的了?”金华也像醒过什么似的,叫道:“正是!正是!我记得听过江湖上前辈说过,说这人是匕首会后起之秀,所以清廷特别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丁剑鸣突然面色一变,惶然说道:“匕首会的人物,你们可千万接触不得,这是江湖上最危险的组织!”

  丁晓年轻好奇,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危险法?可是干杀人越货的盗党组织吗?”

  丁剑鸣道:“比杀人越货的盗党组织更危险,他们是专门和官府作对的,用的是秘密暗杀的手段。你想我们犯得着招惹它吗?”

  丁剑鸣停了一停,喟然一叹,又说下去道:“我对官府中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大官、小官、文官、武官,十个有九个是欺侮老百姓的。这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咱们到底是‘正经’的练武家子,何苦要和亡命之徒来往?而且也反对不了许多!

  “咳!我知道我就是为此,很为一些武林同道所不谅。其实我也只是想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国家大事嘛,也不是我们会几手拳脚的人所管得了。我只是想开场授徒,把丁派太极拳传流下来,也就于愿足矣。为了在保定开宗立派,有时也不能不和官府中人敷衍应酬,这是不得已的呀!同道不谅解,这又有什么办法?”说着说着,丁剑鸣还有些伤感了。

  金华一见师父伤感,连忙乱以他语;丁晓却茫然地望着他的父亲,心中很是不解。这也正是他恩想苦闷之处,为了父亲不为武林同道所谅解,连累他也少朋友。他自小看着别的武家子弟,三三两两,练拳比剑,骑马射箭,玩得很是痛快,到他想加入时,却往往给人冷然拒绝,使他很是苦闷,很是不安。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父亲明知做官的没有几个好人,却又和索家他们往来得这样亲密,父亲常说索家还算是“忠厚之家”,但自己明明看到,索家的护院武师,都是这样蛮不讲理的欺侮妇女。护院武师人等,等于豪家所养的狗,狗都这样凶恶,何况主人?丁晓对他父亲的做法,虽不敢反对,却很是惶惑,他和父亲的思想距离,并没有因丁剑鸣刚才的“解释”而缩短。丁晓觉得他父亲的解释,理由好像很不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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