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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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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年最脍炙人口,迄今仍流传不绝的一件大事,便是一甲子前,武林黑白两道,因忍受不住他如此跋扈嚣张的行为,白道发出英雄帖,黑道急传绿林箭,聚集了当时两道顶尖高手七十多人,围杀邪神厉勿邪于湘鄂交界的潇水。 那一场激战下来,真是天黑双色,鬼哭神嚎,参与潇水之战的两道高手,竟然无一生还! 后经各帮各派遣人查寻的结果,在潇水之滨,七十多具死状至惨的尸骸中,竟未发现邪神厉勿邪的遗尸。 武林中人闻讯之下,莫不惊惧自危,草木皆兵。 正当天下大乱,人心惴惴之际,那厉勿邪却竟然神秘的失踪,再也未现身江湖。 江青此刻目视这眼前衰老枯瘦的老人,他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昔年天下万邪之尊,人人闻名丧胆的邪神。 怪老人寂然一笑道:“傻孩子,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最能折磨人?” 江青摇摇头。 老人道:“这两者都是一个答案,那就是‘爱情与时间’。” 老人沉寂的道:“六十年悠长的岁月,使我当年的脾气全然改变,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欣慰,因为,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与我毫无牵连,可谓‘恩仇了了’……” “我每天看见的,尽是茫茫无际的黑暗,听见的,全是呼啸不绝的山风……” “多寂寞啊!这无边的黑暗,潮湿的石壁……唉!谁能记得我呢?谁来安慰我呢?我对世上之人只有憎恨,因此,发誓不与任何一个生人再谈话……” 江青默然的听着怪老人的自诉——凄迷而激动,他,不觉深深的同情这衰老的怪老人了。 江青能深切的了解怪老人的心绪,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然他有眼睛,但,看到的却尽是冷寞的世情、虚伪的阿谀。 他有一对明澈而清朗的眼睛,但,他能看见的,除了丑恶!虚伪!还有什么呢? 他激动的说道:“老前辈,我愿在这里陪你一辈子,这个世界,我恨透了……” 老人一笑道:“又来子,傻孩子,老夫是行将就木,去日无多之人,你可还有多少大好的青春年华呢!” 江青默默低下头来,此刻,腹中忽然“咕噜噜”的一响,他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整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老人早已听见,他大笑道:“小娃娃,想你早就饿了,来,我石床之侧,有一堆山精首乌,你可食些暂时充饥,此物我在后洞外,自行种植了不少,你如渴了,后面有一道山泉,方可就着饮用。” 江青答应一声,便待起身取食,陡然,他身难移动之时,全身不由得一阵刺骨般的剧痛,骨骼好似全欲散裂一般。 他闷哼一声,怪老人已悚然惊觉道:“啊!老夫真胡涂了,竟忘了你己身负重伤了呢!” 他赶忙又接着道:“娃娃,快过来,待老夫为你瞧瞧伤势!” 说罢,那只其白如玉的手掌,微微向前一抓,江青骤觉一股绝大吸力相引,自己己身不自主的,飞向怪老人的面前。 怪老人在他肩头、背脊等处仔细一摸,说道:“还算好,伤得不重,骨质未裂……” 突然,他又惊道:“啊!想不到你这小子这身骨骼,真是百年难逢的练武奇材!” 怪老人重新盘膝坐好,心口合一,倏然伸手在江青周身三十六人穴拍了一遍,然后单掌抵在江青背后,默然行功。 江青但觉一股阳和温暖之气,缓缓透入体内,混身痛苦霎时全消,舒泰已极,瞬息间,已循体流转三周天。 怪老人一面行功,一面竟能开口说话道:“娃娃,老夫!有意成全于你。唉!想我迄今一身武功,倘末有传人,你可愿意入我门下么?” 江青此刻,因怪老人运功助他疗伤行血,故而不能开口说话。 怪老人之言,他却听得很清楚,虽然,他心中极愿拜在怪老人门下,但是,自己已在十年前,就列入怒江一派门墙,更是掌门人九天神龙华明轩的大弟子。 虽然,师父偏袒师弟,但,凭心而论,对自己总有十余年教养之恩。江湖之上,最忌的就是欺师灭祖,背叛师门。 故而他虽有心,却也不能违犯这叛师大罪。 于是江青极艰难的摇了摇头。 老人好似眼见一般,不禁愕然一怔,随即领悟的说道:“啊!对了,老夫已忘了你早已列入华明轩门下了。” 他仰首,默默的思索了一会,老人心中,实爱极了面前这位根骨心性俱都极佳的青年人。 忽然,怪老人大叫道:“有了,小子,你可愿意拜我当义父,做我的义子吗?” 这个办法,果然高明之至,两全齐美。 江青大喜之下,不由得忙不及待的连连点头,老人宛似见了亲人般,大声笑道:“乖孩子,老夫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来,我这假老子便送你点见面礼。” 说罢,但见老人面色,倏转肃穆,内身骨节一阵连声密响,长长的须眉,竟自无风飘起。 老人此时,混身一阵急颤,头上根根乱发,已倏然竖立起来。 江青但觉体内那股和暖之气,倏而转为奇热无比,在他全身的经脉穴道之中,极快速的循流起来。 那一股奇热之气,竟炙得他如身在沸腾的滚水中一般,又似在毫无掩盖的大沙漠上,被毒热的太阳炙烤着。 黄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额际滴下,但,他那坚毅倔强的性格,却使他紧咬牙根,默不出声。 约有两个时辰过去了,那如烈火熏炙的奇热,倏然自体内消失。跟着而起的,却是一股刺人的寒气。 江青彷佛自酷热的烈阳下,忽被摔入北极的冰窟中一般,是那么冷,冷得刺骨。他那满口三十二颗牙齿,不由“得得”的抖战起来。 陡然,一股热气,又自老人掌中透入体内,冷热交流,汇成一股奇大的劲力,直冲生死玄关,一冲天地之桥。 江青但觉得体内,恍如万蚁钻咬,痛苦非凡,那股冷热互合之气,呼呼循流,好似要突破天灵,自顶门冲出一般。 过了一刻,江青觉得体内一轻,冷热之气,已经全然消失,他此刻,感到周身舒泰已极,飘飘欲起。 不多时,江青轻轻张开双眼,目光扫处,这原是冷暗异常的山洞,此刻看来,却是清晰无比,恍如白昼。 他眼光一转,吓得他骤然的跳了起来,原来,那老人此刻面上恍如槁木,脸色灰白毫无血色。 江青大惊之下,正待扑上前去,却见老人胸口微微起伏,双目紧闭。 他这才想到,原来是老人适才为他运气疗伤,而致大耗真元之故,这时想他正在静坐调息。 江青这时只觉得伤患之处,虽然是痛苦全消,但身体却是疲累无比,极待休息。 他,悄悄的走到石床旁边,取了些粗长而略带甜味的山精食下,食毕,便倒卧老人脚下,呼呼睡去…… 江青一觉醒来,洞中已微有天光透入,他急忙起身一看,怪老人早已坐在石床之上,向着自己颔首微笑。 江青不由一咕碌的爬了起来,他已丝毫不觉身体疼痛或疲困。 他急对老人躬身道:“你早,老前辈!啊!不,义父,您昨晚为青儿疗伤,大耗真元,孩儿心中极感不安。” 他虽然认了这邪神厉勿邪为义父,但言谈之间,仍旧十分恭谨有礼,毫不苟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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