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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寒山重心里绞痛了一下,他正要伸手摇醒梦忆柔,梦忆柔又恐怖的喊了起来:“好黑……这地道好黑……我怕……怕……你不该离开我……山重……那人已逼近了……完了……一切都是这么黑暗……黑暗……黑暗……”

  寒山重目眶湿润,他俯下脸来,用力吻着梦忆柔那两片失去血色的嘴唇,梦忆柔激灵灵的一颤,蓦地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但是,在她睁开眼睛的刹那,却又安慰而平静的重新闭上,两条手臂,轻轻搂向寒山重的颈项。

  在唇缝的间隙里,寒山重低沉的道:“醒了,柔?你知道是我?”

  梦忆柔滑腻小巧的舌尖挑了两下,寒山重哧哧的笑道:“你怎知道?”

  稍微移开了一点,梦忆柔悄细的道:“你……你吻我的时候,那感觉很熟悉……”

  “方才,柔,你在做梦了?”

  点点头,梦忆柔犹有余悸的道:“是的,好像……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坑道中,那个人……那个人向我一步步的逼近,那双眼睛睁得好大……大得好像两盏灯,眼球上满是血丝,而且,像有一片火,邪恶而污秽……丑极了……我好怕……我要叫,但又叫不出声……我恨你……山重……在梦里我恨你未与我在一起……”

  寒山重深沉的望着她,真挚的道:“但是,我已经进入你的噩梦中了,忆柔,我知道你在梦中的感觉,在他们迫你之前,我早已隐身壁顶,我要看看这些干刀万剐的畜生到底邪恶到了什么程度,忆柔,你那时一定又怕又惊,但是,你因为被点了哑穴而呼叫不出,你当时的感觉,已在你方才的噩梦中宣泄了出来,其实,你就算没有做这噩梦,我也会同你一样清楚你那时心中所想的一切,实在,柔,噩梦已经过去,天,已经亮了。”

  梦忆柔凝视着榻前由小窗里射进来的一缕初阳的光辉,那道光线,又明又亮,象征着热力,新生,以及希望。

  她那澄澈的眸子里浮着泪水,喃喃的道:“是的……醒梦已经过去……天已经亮了……真的亮了……”

  寒山重用下领轻轻的摩刺着她,短短的胡髭,逗得梦忆柔痒麻麻的,她含着泪笑了,轻轻移转着颈项,寒山重低回的道:“昨夜血雨腥风,心念青罗帐内忆柔,自任卷帘人,昭,却个海棠依旧。”

  梦亿柔用柔唇在寒山重下颔上擦了一会,悄悄的道:“依旧,依旧,险些儿钗染泪钢染血……”

  寒山重温和的在她颈项上吸吮了一下,轻轻的道:“染了泪,染了血,柔,他们会用生命还报,虽然,他们的十条命,也抵不上你的一滴血,一滴泪……”

  呛咳了两下,梦忆柔的脸蛋上病态的红晕又形加深,寒山重着急的道:“柔,大夫怎么说,你伤得可重?”

  哼了一声,梦忆柔装做生气的道:“你不是说,‘却个海棠依旧’?依旧,就依旧好了嘛,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寒山重一把将梦忆柔抱在怀里,这才发觉她只穿了一件月儿白亵衣,但是,寒山重却舍不得放下,扯过锦被,连他自己一起裹到梦忆柔的身上。

  清晨的寒意,使得梦忆柔颤抖了一下,但她却温驯得如一个小猫似的偎在寒山重怀里,低低的道:“大夫说,背上的伤势不重,只是震荡了血气。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他己留下了几付保气安神的药……”

  寒山重忙道:“我立即叫他们给你每日进补参汤,用五百年以上的老参,再加上原汁鸡、燕窝粥、白熊掌、鲨鱼翅……”

  梦忆柔轻啐了一下,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胃口?你要使我发胖了……”

  寒山重哧哧笑了起来,道:“小柔,别动恼,反正随你的意思好了,不过,日常饮食需由本院主亲督,要知道,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寒山重也占有一半。”

  梦忆柔如玉的脸庞微微一红,声如游丝:“你……你不想要那另外的一半?”

  寒山重紧紧搂住她,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要,全要,柔,你将来多看别人一眼,我也会忌妒得发疯的,因为,你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忽地,梦忆柔惊慌的低呼起来:“山重,你的身上有血……”

  寒山重满不在乎的道:“我知道,这只是一点小伤小得说起来令我脸红,忆柔,我受伤的次数太多了,还记得在蟠龙山下那一次?那一次,哦,才能算上严重。”

  “那一次……”梦忆柔回想着,幽幽的道:“我以为,我们那时非要到黄泉路上结夫妇了……”

  寒山重撇撇嘴唇,露齿笑道:“恐怕困难,忆柔,因为你太好,若那时你随我而去,我们不会走在一条路上,你一定飞升极乐,而我,我却要打入十八层地狱。”

  梦忆柔并没有为这句话而笑,她激灵灵的一颤,古怪的凝视着寒山重。

  “你……你是这样想?那个时候,我以魂魄随你你都会不屑一顾?”

  寒山重用嘴唇堵了上去,喃喃的道:“唉,人家说女人家小心眼,真是……”

  梦亿柔避开寒山重的嘴巴,冷冷的道:“我要你告诉我,山重,如在那个时候,我跟你去了,你下地狱,我也要去,那么,你要我不?”

  寒山重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怎么会呢?这……”

  梦忆柔冷冷的道:“我只问你,如果是那样,你要我不?”

  寒山重默默的望着她,道:“只怕你不要我,因为,在阳世我历经艰险,在阴曹,恐怕也是坎坷重重。”

  梦忆柔怔了一下,蓦地反过身来紧紧搂住寒山重:“别生气……山重……哦……山重……别生气……我不会离开你……生生世世永不离开……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也不离开你……山重……”

  寒山重紧拥着怀中的人儿,深沉的道:“我没有生气,对你,我永不会生气,忆柔,我太了解你,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么美好与完整,忆柔,说‘永远’两个字时,是需要以毅力为后盾来证明的。”

  梦忆柔低迷的道:“从见了你第一眼起,我已经知道你将是我的一切,山重,说‘一切’两个字,在我,你应该明白它代表什么意思,这是该要以事实来证明的。”

  “你已给我了,忆柔。”寒山重说。

  “你已证明了,山重。”梦忆柔低低呢喃。

  于是——房中浮着一片温馨,一片甜蜜,其醇如洒,其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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