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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乔忠笑道:“如此说来,这可真是一个好方子了!”

  敖楚戈道,“是的,所以我们有句俗话常说——‘偏方治大帛。”

  乔小情忽道,“敖大哥,你这人也真叫迷糊,既知有这么一个好方子,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却;直拖了这么些天,耽搁了许多辰光……”敖楚戈道:“这也不能怪我,前几日我一直晕晕沉沉的,这两天方才有了精神,再说,我一时也没想到这上面,是方才提起,心里头亦不寄什么希望,因为我知道这几味药材十分难寻,若要六味齐全是极其不易的事,只可遇,不可求,先前想到,也不过随意问问罢了,岂知老丈却居然藏备得有,这真是想不到的收获,天上掉下来的运气……”乔小倩咯咯笑道:“你呀,敖大哥,我看你真有点对什么事都蛮不在乎的味道!”

  敖楚戈道:“也不尽然,至少,对我自己的性命,我就一向非常慎重的。”

  在父女两人的笑声里,乔忠又道:“小哥,明天晚上,我就把你需要的六味药材给你送来,份量上,你再说,看每一种要多少?我大概都还够。”

  敖楚戈熟畅地道:“‘荚豆’两只‘黑莲子’十粒‘龟壳内绒’三钱‘童虎鞭’一条和‘珍珠粉’五钱‘参根’三钱,老丈,数量足么?”乔忠道:“足,我多得有余了!”’敖楚戈道:“明晚上送来,老丈是否来得及向贵友去讨取那味‘童虎鞭’?”乔忠道:“没有问题,我那老友也是和我一样干郎中,家就住在镇北角上,来回散着步也便到了,我亲自去向他要这味药去……”敖楚戈道:“偏劳老丈了。”

  摆摆手,乔忠道:“自己人,莫要客气。”

  乔小情声道:“原来爹说的那人就是镇北的何二叔呀?”乔忠道:“不错,就是你何二叔。”

  笑了,乔小倩道:“那还有不给的?不给,我去揪他胡子!”

  乔忠瞪了女儿一眼,又朝效楚戈道:“小哥,但愿你把这帖药眼下去之后,能够加速身子痊愈,争取时效,你早一天恢复健康,你那些仇家便少一分胜算,否则,单凭你孤身一人,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未免令我父女太过忧惶……”敖楚戈严肃地道:“我明白,所以我才尽量挖空心思,设法使自己早日康复,如果能在对方之气势未及补足之前适时动手,我的机会便大得多;总之,彼此之间,能够行动的时间迟早,便与胜负的关系成出正比,我必须要抢在他们前面,才有活命的希望!”乔忠道:“你会成功的,小哥。”

  敖楚戈道:“便讨老丈你这句好口彩了!”

  乔小倩也激昂地道:“敖大哥,你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微微一笑,敖楚戈道:“放心,乔姑娘,两军对阵,白刃相向,我就不会是善人了,我在那样的场合里,素来是怎么做狠毒便怎么于的!”

  乔忠低沉地道:“务必珍惜自己,小哥。”

  敖楚戈诚挚地道:“我会的。”

  站起身来,乔忠向敖楚戈告辞,由乔小倩送出房外,敖楚戈精神奕奕,心里觉得十分振奋,至少,他已有了一个指望——在时空的距离上争取优势的指望,如今情况业已稍有改善,他不是光居于挨打的地位了人在能够求得较大的生存机会的时候,总是喜悦的,纵然这原本便是他的权利,纵然这个机会的比例尚不是绝对的,但却要较那种空茫的未知数扎实多了;敖楚戈可以预期,他今晚必有一场好梦。

  敖楚戈的话并没有错,就在他服下那帖自开的药物之后,他的伤势便加速复原起来,那种复的速度,不由把一个行医多年的乔忠也弄傻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桩超乎他所知悉的一些吱黄之理的异道,这是另一样对于医术奥妙无穷的证明,这也是奇迹!

  只有十天的功夫,敖楚戈身上的创伤全已合口生肌,长合的部位甚至连疤痕都不易看出,平滑细致得几与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同时,他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丰润明朗了,惩般的爽健法儿,脸上透现着淡油油的红光,行动举止,自若如常,假设让一个不知内情的人去端详,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只在半个月之前曾领受过那等严重的伤势。

  乔忠是又服贴、又惊讶,却又暗里喜悦,对他的职业来说,他算又多学了一门,只这一门,可能便会带给他莫大的受用啦。

  最高兴的乔小情,她的想法十分单纯;敖楚戈身子的健朗日速,便表示他体气功力的恢复越正常,这便意味着他在与敌周旋的形态中占着较大的比重,乔小倩当然明白,敖楚戈能尽早一天痊愈,则制敌的机会便大一分,这不仅是人与人争,势同势争,更是时间上的一场残酷竞赛!

  于是,敖楚戈在继续养歇了两天之后,已经决定即日离开此地,进行他对“十龙门”的反击行动,他老早便想这么做了,他一向不是个惯于龟缩着挨打的人,一有机会,不管这机会是肯定的可微渺的,他都将竭力运用发挥,予敌痛创,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宁可为断头鬼,不甘做窝囊废的人。

  这些天来,他心中窝着的一股子乌气就差点鼓破了胸膈,他豁上再削掉十斤身上肉,也非要出这口气不可。一待他能够这么做了,他便立时要做,片刻也不耽搁,虽然,他明知这口气要出得异常艰辛!

  在后园里,乔小倩眼圈泛着红潮,呜咽着道:“敖大哥,哪有像你这么急性子的人?说走就走,连我爹也不知会一声?至少,你总要等我爹来了打个招呼嘛!”

  敖楚戈全身披挂——还是者打扮,只换了一袭黑衣,模样儿透着十分粗壮,神色也开朗得紧,他笑开了一口白牙道:“放心,我与令尊,是一定还得再相面的,倩姑娘,贤父女的恩情未谢,我又怎舍得去死?好歹办完了这桩麻烦事,我就马上回来。”

  乔小倩伤感地道:“但你身上的伤一一”敖楚戈挺挺胸膛,活动着胳膊:“早就好了,你看,我如今的身架骨,壮实得就像一头大公牛,比我未曾受伤以前更要强健得多,包管没有问题!”

  哽着声,乔小倩犹牵心挂肠地道:“我看,你最好再养歇几天比较牢靠……”敖楚戈和悦地道:“别替我担忧,乔姑娘,我们相处,也这么多天了,我是个义气用事或逞能卖狂的角色么?如果没有把握,我怎会冒这种不必冒的险?这是玩命的事,若非自觉体力已经确可胜任,我又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凑近了一些,他又道:“至于见过令尊再走,事实上无此必要,更可免了一些离别之际的黏缠;人要分手了,总是多少带点帐惘同离意的,叫我一人尝此滋味吧,不须把令尊也硬拖上;再说,我的行踪不会太远,还要回来和你们重聚些日子呢,眼前的暂别,不值得难过,你快乐点,别把气氛搅混了,权当送我上街沽壶酒……”乔小倩幽幽地道:“大天白日的,敖大哥,为什么不等入了黑再走?”笑笑,敖楚戈道:“说走就走,这才叫干脆俐落,拖拖拉拉,我最不喜欢,何况迟早也是得走,延到入黑亦一样要上道呀;大白天行动,并不一定较晚间困难,因为对方在白天的警觉也会跟着降低,当然我更加小心……”叹了口气,乔小倩道:“如果正好碰上了他们呢?”敖楚戈道:“碰上了就只有硬干,那还有啥说的?原本我也就是抱了这个目的而去,什么辰光,什么地点豁上刀子,那就容不得精挑细拣啦!”

  乔小倩低沉地道:“好吧,反正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任是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心意……”敖楚戈安慰着道:“别这么依依难舍法,叫我心里泛酸,这又不是一去不回,你有什么好犯愁的,而我已告诉过你,只待这桩麻烦了结,我定管回来再和令尊及你盘桓一阵……”拭拭眼角溢出的泪水,乔小倩垂下头去:“敖大哥,说话算话,你可得一定回来,别忘了爹和我惦着你……”敖楚戈忙道:“当然,我什么时候不是一言九鼎?”又抬起那张悲戚、怅惘、眷恋同关怀揉得白素素的清水脸蛋,乔小倩的声音里泛着那样浓重的情感:“敖大哥……保重自己……”轻轻一拍她的肩头,敖楚戈温煦地道:“你宽怀,凭那些兔崽子还要不了我的命!”

  不待乔小倩再说什么,敖楚戈身形倏掠而起,凌空一个转旋,便穿越枝梢之间,鸿飞冥冥,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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