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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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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吃剩的一小口黑馒头往桌上一丢,阿猛气吼吼地道:“你有胆子就来试试看……”坐在那里的李映霞忙斥责道:“阿猛你干什么?”阿猛涨红了脸嚷嚷:“大小姐,这姓敖的小子看不起我,他不相信我的力气……”李映霞沉着脸道:“不准胡闹!” 把馒头屑从衣襟上轻轻弹去,敖楚戈再好整以暇地道:“阿猛,我们来比比力气看!” 李映霞急叫:“敖楚戈,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敖楚戈笑道:“玩玩罢了,保证不伤大雅。” 李映霞知道敖楚戈是想挫挫阿猛的锐气,却又怕他伤了阿猛,犹豫着,她道:“不能过火,敖楚戈。” 点点头,敖楚戈道:“一定。” 阿猛牛高马大的身体往屋中一挺,泰山石敢当似地粗着声道:“说吧!怎么比法?”敖楚戈慢吞吞的,却胸有成竹地道:“我这里有两锭一两重的银元宝,咱们一人一锭,放在手中用力握,看谁握得比谁碎,哦!” 哈哈大笑,阿猛道:“你输定了。” 取出两锭一两重的银元宝来,敖楚戈交了一锭给阿猛,道:“等你赢了之后再笑不迟,到时没人会捂住你的嘴巴。” 阿猛接过了那锭银元宝,在蒲扇般粗大的手掌心中掂丁掂,然后,他“嘿”的一声,五指紧握成拳,用力搓揉,只听“卡崩”儿声脆响,他猛张开手,一锭银元宝业已碎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十块! 敖楚戈赞道:“好掌劲!” 阿猛得意非凡地道:“这算得了什么?该看你的啦!”平伸出右臂,敖楚戈用左手把银元宝放进了右掌心,像变戏法似的,他微笑道:“你看仔细了,我已把这锭银元宝放进手中,我握紧——”望着他收曲的五指,阿猛不耐地道:“快!” 他这个“快”字甫始蹦出嘴唇,只见敖楚戈紧握成拳的右手下端,已像漏斗一样缓缓地流出一条细细的银屑来,闪闪如粉,又似砂砾! 于是,阿猛蓦的呆了! 敖楚戈摊开手掌,除了掌心沾附着几点银粒外,一锭银元业已完全碎成粉末,细砂似地在地下堆成了一小撮。 这样的功夫,便全在内力的修为与施劲的均匀上,最难的是,犹在于根本未见敖楚戈发劲运势!笑笑,敖楚戈道:“像撮银粉,可是!”咽了口唾液,阿猛呐呐地道:“这是——呢,什么邪门?”敖楚戈一本正经地道:“武术中给这种功夫起了一个笼统的名称——“内功”!” 李映霞十分有趣地道:“你输了,阿猛。” 阿猛悻悻地道:“我不服气,这只是比掌劲,大小姐知道我擅长的却是浑力!” 敖楚戈笑道:“可要再比?” 李映霞忙道:“不要,敖楚戈。” 阿猛抢着道:“要比!” 李映霞嗔道:“阿猛——” 敖楚戈淡淡地道:“没关系,大家玩玩,反正磨时间嘛,否则在等待上船之前这段空档里,闲着也无聊——阿猛,你说吧,怎么个比法?”目光乱转,阿猛忽道:“过后头有一根铁棒子,我们就拿这根铁棒来比力气。” 敖楚戈道:“好!” 阿猛果然到灶后面取来一根铁棒,乖乖,粗若儿臂,锈痕斑斑;阿猛“呸”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握牢这根两尺多长的铁棒两端,猛的吐气出声,额门青筋暴起,胡须怒张、他嗔目如铃,全身肌肉喷扎,于是,慢慢地,这根恁粗的铁棒便弯成了一只马啼铁状! “呛啷”,把弯曲了的铁棒朝地下一丢,阿猛挺起了胸脯道:“怎么样?”敖楚戈并没有告诉他“怎么样”,足尖一挑,弯曲的铁棒“呼”一声带起,他倏然伸手握住一端,用力闪抖,“擦”的一声,天爷、这弯成马蹄铁似的铁棒居然被他抖得笔直! 笔直的铁捧在他手中一转。快得只是眨眨眼,他已把铁棒两头拗穿,打了个简结! 阿猛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目瞪口呆了。 轻轻把弯成结状的铁棒放下,敖楚戈拍拍手,然后笑道:“我这几下子——怎么样?”阿猛蹲下身子,捏了捏地下的铁棒——仍是那样的坚硬,是原来的那只——他突地站了起来,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真的?”敖楚戈一笑道:“假不来呀!”阿猛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畏缩地道:“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你这么瘦……又这么弱生生的,竟有这大力气?” 敖楚戈道:“这是内力与外功的合并修为,不全靠蛮劲。” 舐舐唇,阿猛折服地道:“不管咋么说,我服了!敖壮士,你,呃,可真是高手!” 拱拱手,敖楚戈道:“过誉过誉,凑合着混世面罢了。” 李映霞笑道:“阿猛,现在你知道我没看错人吧?”.阿猛黑脸胀赤,尴尬地道:“全恕我这人粗,一些也沉不住气。大小姐,看错人的不是你,是我……”敖楚戈安详地道:“小事情,过了就算,若看得太过严重,反倒令我也不安了。”’阿猛一反先前的态度,言行之间,对敖楚戈变得无比地恭顺起来。他这前倨后恭的形态,李映霞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好笑。 很快便到了应该出发的时间,三个人略一拾掇,由阿猛将他们的坐骑藏妥,在薄暮黄昏下,匆匆行往船只停泊的所在。 这是一片嵯峨狰狞的黝黑石礁,在棱尖突凸的两堆礁石中间,堪堪泊击着一只小船,船长一丈有五,宽只四尺,头尖尾翘,单桅,海浪拍击着船身,船身摇晃甚剧,没有蓬,没有舱,浪花已将船只浸沾湿漉漉的了。 在阿猛的带引下,三个人一一跃上船弦,刚刚坐好,。阿猛已解缆拔锚,并熟练地举桨撑向礁石,这艘快船的尖细船首在往外一滑之下,随着浪头猛然浮沉移颤,却巧妙不过地正好从那两边礁石形成的窄缝水道中出去了。 海面有点风浪,船身颠波不稳,阿猛迅速扯帆,自己坐到船尾将舵把牢,于是,船首破浪向前,帆满行疾,摇摆的幅度也逐渐小了。 坐在中间横板上的敖楚戈一伸大姆指:“阿猛,你操舟之技确是高人一等!” 船尾把舵的阿猛眉开眼笑地道:“这不算什么,敖壮士,真功夫要在大风大浪里才显得出。赶到哪天有机会,你坐上船来,我露两手给你看!” 敖楚戈道:“老实说,你若和我比赛操舟掌舵的功夫,我就不如你了。” 阿猛高兴地道:“真的?” 敖楚戈笑道:“当然!天下事,一个人哪有件件精通的道理?” 哈哈大笑,阿猛道:“敖壮士,这样说来,我也有强过你的地方啦!” 敖楚戈道:“不错,你胜过我的地方定还不止此,只是有待发觉罢了!” 阿猛粗壮结实的双臂扶稳船舵,海风吹拂得他胡飞如蓬,黝黑的大脸上双目炯然,刻画着那朝横里生长的肉纹,看上去,颇有点怒海涛中独力与命运抗衡的古渔夫韵味。 在这时,阿猛变得沉着多了,也世故多了,宛如他的精练潜力至此际方才发挥出来……。 原本碧波干顷的大海,在一轮血红的夕阳落照下,映幻得金光鳞鳞,更仿佛渗入了紫配,于是。海水浮沉中,色彩便转为勤黯了……坐在潮湿的船板上,李映霞怪不舒服地移动了几次坐姿,她整抚着鬓发,一边扬声问操舟的阿猛:“到‘八莫礁’,得要多久呀?”阿猛高声道:“个把时辰就差不多了。大小姐,如今暮了,海上光黯,瞧不甚真切,要在天气好的白天,这里就约莫可以望见“八莫礁”的影子。” 李映霞道:“视线不好,你不会把方向搅错?”阿猛笑道:“大小姐放心。休说这一带海面我熟悉得如同我那片土房,‘八莫礁’的水路,我更已留意多时了,闭上眼也到得了,包没错。” 伸手沾了满掌的海水,凑在鼻端上闻闻,敖楚戈便将弄上的海水洒掉道:“人在船上,总觉得虚晃不落实际,连颗心也悬悠悠的,李姑娘,你可也有此想?”李映霞一撇唇角道:“哼,我原来还以为你放大英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笑笑,敖楚戈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人嘛,再有本事,到了这海天一线,茫茫无际的水面上,也会觉得身小形渺,不甚带劲了!” 李映霞问道:“你识不识水性?” 注视着李映霞,敖楚戈慢慢地道:“只一点点,不太精通,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怕就更不堪用了。” 李映霞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语,敖楚戈的目光一直凝注着她,神韵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与调侃意味。 突然惊觉,李映霞掩饰什么地问道:“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瞧我?”敖楚戈平静地道:“你很美,尤其在夕照的绚烂光辉反映下更美,不是么?”啐了一声,李映霞道:“见你的大头鬼了。” 敖楚戈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的水性一定不差喽?” 李映霞傲然道:“比你约莫要高明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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