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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周秀有意改变态度,来消弥方才他与甘维口角上引起的不快,他一表真诚的道;

  “甘老大不用心急,姓费的今天晚上便是在劫难逃,气数尽些!”

  甘维明白对方的用心,他挤出一丝笑容,却哑着嗓门道:

  “兄弟们前后六条性命,正是血海深仇,公情私谊,俱望各位相助一臂!”

  周秀一付“乱敌同仇”的气势:

  “你宽怀,甘老大,无论从哪一端及哪一面说,我们都该同心协力,福祸与共,你的兄弟也就是我们的兄弟,这仇,这恨,岂有置之不顾之理?何况姓费的更是我们大伙的公敌!”

  轻轻一摆手,马修平慎重的道;

  “别只顾着说话,楼上这久不见动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秀向梯顶上注视着,心里忐忑,嘴里却硬:

  “马大哥,曹鹏那一组人也不是些省油的灯,就算他们再是差劲,在姓费的如今欲振乏力的情况下,总不至于连点声响都没有便会栽了个尽吧?”

  甘维又毛躁起来:

  “我们干脆冲上去搅翻他娘的!”

  马修平绷着一张瘦脸,腔调翳闷得像透自一层浓重的潮雾里。

  “再等一下吧,业已挨过这阵子了,没得白搭上功夫,但愿曹鹏那一组人好歹能挡得片刻,至少也弄点响动出来,叫我们知道个方位……”

  于是,没有人出声了,他们正等着,熬着,却是那般的窒迫焦灼法,梯顶的一片黑沉,看上去竟阴惨惨的有如一座张开的墓穴……

  楼上左边的那间“档籍室”,门扉仍然是紧闭着的。

  当费云与卓宾悄无声息掩到的时候,也就是马修平同周秀那一干人惶急不安,期待着上头有所声响以为行动依据的时候。

  不需要费云他们往房里淌进,“档籍室”那扇紧闭的门已经轻轻开启--极为小心缓慢的开启,而且,只是打开了一条缝。

  费云整个背脊贴绷在廊顶上,居高临下,正对着那扇启开一缝的房门。

  卓宾却是埋伏在“档籍室”对面的那间房内,他把门虚掩着,以耳朵宋代替明暗,他倚靠在门侧,全神聆听外面的动静--他当然明白,动静是一定会有的,而且,很快就会有了。

  于是,“档籍室”的门又再稍稍敞大了一点,再敞大了一点,突然间,门户骤闭,却不见人影!

  费云没有任何举止,他只是冷漠的朝下凝注着,神情萧煞又僵木--似这类的小把戏,在许多年以前,他已经玩腻味了。

  猝然间,门里一溜寒光闪自门后,绕转腾飞,在暗虚虚的空间映炫出一团芒彩,一个人贴地滚出,又倏跃而起,白晃晃的一把朴刀竖立胸前。

  嗯,是那个年轻小伙子--“飞星三杰”中硕果仅存的季二爷季岚!

  季岚双目灼亮,四处搜视,俄顷之后,方始以左手轻碰刀背-一一声清脆的金铁声响起,敢情他右手上早已扣着一叠十字飞星!

  一条瘦长的身影穿门而出,只看这位仁兄手上握着的那杆六尺栗木棍,就晓得除了“豹尾棍”邵英之外,不会是别人!

  出门之后,邵英立即贴墙而立,眼珠乱转,紧张的压着嗓门道:

  “季老二,外面没啥异状么?”

  季岚的口气也透着惊疑:

  “除了一片黑,什么也不见……”

  邵英喃喃的道:

  “怪了,我们俺伏在那房里的辰光,明明听到外头有拼杀喊叫的声音,怎的现在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了?”

  季岚咽了口唾液,道:

  “如果我们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便冲杀出来,说不定比眼下这进退维谷的场面要来得有利……”

  摇摇头,邵英道:

  “旧也未必,形势不明,若闷着头愣朝外扑,一个弄不好便会陷入对方的圈套,那才叫不上算,目前虽然光景有些混沌,好歹总比先时乱闯一气耍强……”

  季岚移出一步,道:

  “曹兄还能挺么?”

  邵英回头向房门内望了望,低声道;

  “他性子太倔,我看他是撑持不住了,人倚在那里只见出气不见入气,却又不便劝他退开,刚才不是我拉着,他还硬要捻在探路哩……”季岚道:

  “其实他也是为了帮我们,怕我们力量单薄了会吃亏,论起来,确是条汉子!”

  舐了舐嘴唇,邵英道:

  “话是这么说,照他现在的情形看,不给我们添累赘就算好了……”

  季岚道:

  “是招呼他出来还是让他在里面歇着?”

  略一沉吟,邵英道:

  “我看还是让他暂且歇口气吧,他那样子委实太过虚脱,一张脸青里泛白,全身更不时抽筋似的抽个不停,若叫他夹缠在一起,不只他自家危险,连我们也得遭牵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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