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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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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芹生第一次露出笑容,他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倒是我们过于世俗,以衣帽相人了,得罪得罪!” 查既白道:“少东言重,生意往来,慎重要紧,自以小心为上,如果人可以假充,银子却充假不了。二位与我打成交道,包管皆大欢喜!” 卓文山连声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还是白爷你世故深,知轻重,一席教言,使我们主从领悟不少……” 说着,他立即交代那三名壮汉过来,将一干物品货色逐件打开,边仔细点数,边向查既白详加解说,未了,他在挥退随人之后,才把另一只檀木雕花的小木箱搬到桌上启开——摇晃的灯光映照着木箱内并排的五只白玉嵌珠粉盒,五只翡翠镶以红宝石的细头小瓶,晶莹灿丽的光华便闪炫成那等瑰异的芒彩,反映得人的眸瞳都是这般缤纷明亮了。 望着查既白,卓文山的面孔上是一种既得意,又期待的神色,查既白没有令他失望,立刻双目闪亮,赞不绝口:“好,好极了!东西的款式好,质料地道,镶工亦佳,的是上品,更难得的是只在这短短一日的工夫,便搭配得如此齐全,好,卓大掌柜,真是辛苦你了!” 卓文山那股子舒但受用,直使他全身的筋骨松软,毛孔张放,像一下子轻快了好几斤,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呵呵的大开着嘴巴:“过誉了!白爷你太也过誉了——其他东西,白爷已经过目,想亦差堪满意?” 查既白颔首道:“都不错。我一概收下。” 卓文山直搓着两手笑:“那么,白爷,就算成交?” 不待查既白回话,一侧的霍芹生忽然插口道:“且慢!” 查既白淡淡的道:“二少东尚有什么高见?” 霍芹生一晒道:“这些物品,白爷认为都还不差吧?” 查既白道:“当然不差。” 霍芹生慢条斯理的道:“这些物品不错,还差强人意,但我却有另一样东西,比白爷你眼前所见,不知高明实用上若干,我敢说白爷看了一定喜欢,这样东西,正如白爷所言,乃是此地一向罕见的珍异玩意,就算南边产地也少之又少,遇上白爷这等慷慨豪迈又识货的主顾,我才愿意忍痛割爱,换了别人,哪怕出再高的代价,我还不一定舍得哩……” 查既白眯起双眼道:“哦!倒不知是什等样的稀罕玩意?尚请少东明示……” 于是,霍芹生向卓文山点了点头,后者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匣子来,水晶的匣子,玲拢剔透,莹洁明净,自匣子外就能看见内只铺垫着一层厚厚的蓝绒,绒面上是一朵花,一朵五瓣金黄、蕊若蓬珠聚般的奇花,而花梗却如一柄小巧透明的如意——瓣页闪泛着栩栩的金黄,珠蕊宛似亮烁流灿,连带那如意状的花柄仿佛也在微微跳动,这朵形色诡异的花,几乎就像是活的。 查既白双目凝注,半晌,才喃喃的道:“‘如意本草’……天地灵秀,居然果真孕有如此奇卉……” 霍芹生赞许的道:“好眼力,好见识,的是行家!” 取过水晶匣子仔细检视,查既白颔首道:“不错,的确是‘如意本草’,传闻中,此物对于止血疗伤,续气固无具有奇效,只要人的心跳不停,几乎皆可借而保命,设若果真效验如此,则不啻人间至宝,回生仙丹,二少东竟然舍得出让,亦称豁达透解了。” 霍芹生微笑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若是寿限真个到了,这勺日意本草,是否确能延命回生,谁也不敢断言,再说我们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白放着这么一味奇药,还不如以之换笔现钱的好,白爷你是做药材生意的,正是内行,取来给白爷你过目,算是找对主儿啦……” 查既白道:“二少东要卖个什么价钱?” 伸出左手,五指叉开,霍芹生道:“这个数。” 查既白缓缓的道:“想不会是五千两?” 霍芹生道:“当然,五万两,其余货品,我们就便宜卖给白爷,只收你七千两银子,一共是五万七千两,庄票亦可十足抵付。” 查既白踱了两步,顺手将门掩紧,他转回身来,味啼一笑:“我都要了。” 一翘大拇指,霍芹生道:“卓掌柜说白爷你谈生意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眼下见了,果然不差。像白爷你这样的好主顾,如今挑着灯笼都难找!” 卓文山也陪笑奉承:“二少爷,我可没有看错人吧?白爷那等气势风范,要装也装不来,只一打眼,我就知道是贵客上门,要做一笔大买卖啦!……” 这时,查既白已挽起桌上包袱,手握斑竹棍,宽阔的俭庞红光隐泛一一是一种人们在大有斩获后的好气色,他精神十分愉快的道:“行了,二少东,我们走吧!” 霍芹生迷惑的道:“白爷,你不是在此处付钱么?” 摇摇头,查既白道:“不是在此处付钱,事实上,我根本不打算付钱。” 退后一步,霍芹生又惊又怒的道:“这是开什么玩笑?” 查既白笑容可掬的道:“没有人和你开玩笑,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东西我全收下,但我绝对不会付钱,非仅东西要免费携走,二少东你的尊体还得借用几天……” 霍芹生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有这等出乎意料的转变,一时之间,他竟气急得愣在当场! 亦已脸色大变的卓文山哆嚏的指着查既白,舌头不听指挥的卷绕着:“你……你是想打劫?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爿店又是谁开的?只要你敢打半点歪主意,就别想活着离开!” 查既白笑吟吟的道:“此地是‘同济镇’,镇后那座延绵的山叫做‘未干山’,山顶上有个‘天心潭’,潭边住着‘血鹤八翼’,贵宝号就是,血鹤八翼,的生意,而这位二少东,就正是八翼之首霍达的二公子——另外,我还知道霍达的大少爷霍艾生在一年之前因为犯了奸杀案被‘安义府’审判正法,怎么样?卓大掌柜,我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吧?” 霍芹生面颊透青,唇角在不住的抽搐,他沙着嗓门道:“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与我们霍家又有什么过节?” 查既白安闲的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二少东,我们恐怕还有一阵子的辰光盘桓,你想知道的事,我将十分详尽的向你娓娓道来——” 斑竹棍闪动如一抹赤练蛇的影子,只那么使灯光微晃,正悄然溜到门边的卓文山已猛一个旋转跌倒于地,嘴巴还大张着,叫喊声却透不过喉管了。 连瞄也不瞄一眼,查既白若无其事的道:“让卓大掌柜暂时休息一下,二少东,我们先走吧。” “喀嚓”咬牙,霍芹生飞起一脚踢向查既白下阴,同时举起桌上罩灯,兜头砸落! 斑竹棍抢在脚与灯的来势之前,倏然挺撑,霍芹生骤觉全身瘫软,一屁股坐下——手上的罩灯便恁般顺当的被查既白轻轻接过。 置灯于桌,查既白叹息着道:“‘血鹤八翼’具有一身了得的功夫,看情形你这孩子却一点未获真传,这样也好,省去我不少麻烦……” 霍芹生已被方才一棍点中了哑穴及软麻穴,他倚坐在地,既不能发声,又无法出力,从瞪突着一对眼珠,脸色更是青里透紫! 把房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妥当,查既白尤其十分珍惜的将那只放有“如意本草”的水晶匣子塞入怀中,他搓着手环顾四周,自觉满意的自语着:“玩意可真是不少,好在我早雇妥了车子,要不然,光是搬运也得耗费上大把力气,这年头,干哪一行都不简单……” 来到霍芹生身前,查既白笑道:“咱们得上道啦!我说二少东,路上或许不太舒服,但你好歹得忍着,不需多久就到地头。你呢,少替我捅漏子,我包管也不会给你生活吃,否则,恐怕我们彼此便都快乐不起来啦……” 不待霍芹生有什么暗示,查既自己将他横肩扛起——就如同另一肩上扛着的天包锦缎,那等灵巧的越窗而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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