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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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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笠道:“我们不是‘正道’江湖人,而你们各位更不是,所以,我们便不谈‘正道’江湖人所该注重的事,我们只论我们彼此间的恩怨。” 咽了口唾液,邢四娘惶恐的道:“谈到恩怨,我们实际上哪来的恩怨啊?根本就素昧生平,河井水互不相犯……”冷森的一笑,宫笠道:“恩是没有,怨却深了。” 呆了呆,邢四娘满头冷汗:“这…怎的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宫笠缓缓的道:“远处的仇恨是隐伏的,且不去说它,眼前,你们恃强欺人,聚众进犯‘玉鼎山庄’,就是挑衅启端,执意同我们过不去,邢四娘,这不是怨隙又是什么?” 邢四娘急道:“我们不知道你与‘王鼎山庄’黄恕言有关系呀,更不晓得有你这么一位人王在撑着黄恕言的腰杆子……” 冷冷的,宫笠道:“这桩事并不最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远因。” 邢四娘迷惘又忐忑的道:“什么……呃,远因?” 官笠暴烈的道:“那是一桩血淋淋的惨事,一件毫无人性的谋杀,一群畜生禽兽的集体暴行,贪婪、无耻、凶恶、卑鄙、龌龊,这些,便组成了那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 心里发麻,肌肤起栗,邢四娘又是恐惧,又是莫名其妙地道:“皇天……请你说明白点…我可是真不明白,真不晓得是怎么回子事……” 宫笠生硬的道:“如果你能活着,你便会知道,如果你此番劫数难逃,阴遭地府中,阎罗王也会翻出这笔帐来同你给算清楚!” 邢四娘惊悸的大叫道:“这是什么话?什么熊话?今天之前,我连认也不认识你,又何曾与你结过什么仇,生过什么怨!我他娘的是被冤枉了哇,朋友,好朋友,你可要明察秋毫,别叫人家欺蒙你,你做了孙头不说,我也跟着受牵连…” 宫笠道:“你这样以为?” 连连点头,邢四娘急得喘了起来:“可不是!朋友,我在外头闯混了这些年,虽是为人方正,行事磊落,但也不敢讲不得罪人,因此有什么仇家对头在背地里挑拨中伤,栽诬嫁祸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我们彼此在今天之前见也没见过,我就是想得罪你也找不着门路呀,这岂非明摆明显的是有人在叫我背黑锅?” 摇摇头,宫笠道:“你没有背黑锅,也没有人栽诬你,邢四娘,只是你作恶多端,不胜枚举,连你自己也想不起是哪桩事罢了。” 邢四娘大叫道:“这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啊,你认定了要找我的麻烦?” 凌濮接上口道:“找你麻烦!你想得太轻松了,你这条老命若不交出来,今天是万万不会容你过关的!” 面孔歪曲了一下,邢四娘软塌塌的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眼下我也受了伤,跟斗也栽了,更向你们弯了腰,是好是歹,你们总得包涵点,不能赶尽杀绝呀…” 宫笠平淡的道。“如果我们败了,邢四娘。你也一样会不考虑的!” 连呼冤枉,邢四娘指天盟誓:“打一开头,我就没安着心要取你们的性命,我只是想挫挫你们锐气,给你们略施薄惩而已,我要是有一星半点的恶毒念头,就叫我天打雷劈,腰闪腿扭,不得好死——” 宫笠木然一笑道:“你心里实际上是个什么想法,我们彼此全明白,邢四娘,在矫情做作上,你的本事还不到家,差得太远了。” 咬咬牙,邢四娘鼓着勇气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宫笠道:“我不能预料,这要在结束之后才知道,但是,有一点却是无庸置疑的,你今天必然不会完整无缺——或者死亡,或者挂彩!” 全身又在冒汗,邢四娘却觉得冷飕飕的,她惊怒的叫:“我已经挂了彩。啦,难道说这还不算!” 摇摇头,宫笠道:“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更不是你认为该如何使如何,邢四娘,这要由我来决定!” 邢四娘吸着气道:“你愣是要双手染血才肯罢休啊?” 宫笠漠然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正是干这一行的,而你也是,只不过你我之间却有一点不同之处——我有骨气,勇于杀人也不怕被杀,你没有骨气,勇于杀人却惧于被杀,邢四娘,人家的命并非你想像中的不值钱,你的命,也并不似你想像中的那样珍贵,你杀人,就早该防着自己也有这一天!” 邢四娘独目中的光芒逐渐转变成凶残,转变为激烈,好像她那股埋藏在体内深处的原始兽性又开始发作了,形态中透露着狂悍的疯癫野蛮意味,更有些空洞的迷惘表情,看上去,相当骇人。 凌濮大叫:“头儿留心,这婆娘又要使蛮了——” 宫笠冷沉的道:“候之久矣。” 就在邢四娘刚待不顾一切的再度扑击的一瞬间,“玉鼎山庄”之内,一条人影飞掠而出,那人夺掠得如此快速,如此急迫,形色上的意韵,业已透露着那等的焦灼狼狈法了。 不错,来人的确是既狼狈,又仓皇的,在最后奔近的这一段距离里,他竟连打了好几个踉跄,几乎倒跌于地——那人的牛角头盔早丢掉了,露出童山濯濯的一颗光脑袋,浑身血迹,脸颊上更翻裂开一道血口,隔着还有丈多远,他朝着邢四娘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叫:“四娘……四娘啊,大事不好了,你赶紧回援里头——” 在突然一怔忡之后,邢四娘紧跟着打了个哆嗦,她那张黑脸上又是泛红,又是涌青,说不出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人犹不知道,他们心目中许为大援的邢四娘,在这边跟斗栽得比他们更大! 尴尬加上窘迫,惊恐又加上震动,邢四娘咬着牙叱骂:“狗娘养的索朝先,亏你还是混到‘右角郎’的人物,却这么个沉不住气法,你他娘这些日子的饭都是白吃了?” 那叫索朝先的“右角郎”也没仔细看一看,这里四周的情形,他满脸血汗交污,气急败坏,喘吁吁的直着嗓门叫嚷:“四娘,不是属下沉不住气哪,实是形势大变,变得离了谱啦,同我们的预料完全相反,如今可是跟头栽大喽!” 邢四娘浑身躁腻,她大吼道:“少罗嗦,赶快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促的呼吸着,索朝先惶惶然道:“我们被陷在庄子里了,四娘,两百余名弟兄业已折损了一半多,现下只剩下七八十个人了,这还不算带伤挂彩的,如今五当家,四位‘飞云手’、‘右角郎’李顺他们已被人家图稳罩定,冲突不出,四娘,若这边再不回援,只怕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惨况了!” 邢四娘瞪大了那只独眼,声音也自发了抖:“老天爷,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抹了把汗合着血,索朝先哭丧脸道:“一开头,攻扑起来倒还顺当,我们凭着一股锐气,也不过只折损了十来二十个人,就攻越进了墙头,但当他们在墙后的鹰架上甫一接触,对方业已匆匆退下,五当家下令向内追杀,岂知大伙刚朝庄里一冲,便吃对方暗伏在地沟中的弓箭手一阵急射放倒了我们三四十人,五当家大怒之下,正待率众攻杀对方的弓箭手,可不得了,就在这时便凌空飞过来两个怪物——” 吃了一惊,邢四娘急问:“两个怪物?什么样的怪物?” 咽了口唾沫,索朝先忙道:“是两个人,两个怪人,一个年纪较大,满头乱发,黄焦焦的眉毛,细眯眼,酒糟鼻子大嘴巴,除了一以招风耳外,脸上还生了几点淡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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