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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力向双声音冷硬:“我不管你们之间那笔滥帐,只是目前你们不能强迫白兄弟做他不愿做的事!”

  沉默了好一阵的何敢懒洋洋的开了口:“赵老大,‘火韦阳’不好招惹,跟他结仇不如交朋友的好,但是他逞强出头,不问是非的大包大揽,把我这条命当做白菜梗子,我可不甘这般自贱,是好是歹,我他娘豁起来看了!”

  赵大泰目注力向双道:“看样子你似乎也想松动松动筋骨?”

  力向双嘿嘿大笑:“‘赵氏剑门’的剑,何敢的鞭子和刀,江湖上赫赫有名,我是早就期盼领教了,只恨机缘不逢,如今同时遇见二位,正可拜识高招,一遂心愿!”

  何敢接着道:“外头地方大,姓力的,咱们好生亲热。”

  那“滚地虎”曹非兴奋无已,殷勤十分的道:“力爷,我这就先去点上几根火把,将场子照亮一点,力爷你看准了,下狠手教训这两个混帐东西!”

  白不凡一挥手道:“姜盛,你也去帮忙。”

  望着那两位匆匆而出的仁兄,何敢笑了笑:“真像急着看把戏哩,赵老大,咱n借会可得卖力耍上几套,别叫人家说稀松!”

  赵大泰道:“你且歇着,我先上场,白不凡动不了手,他那一双手下也属酒囊饭袋之流,登不得台盘,只有一个力向双,我能凑合了!”

  走向门外的力向双冷嗤一声:“能不能凑合,现在只怕还言之过早!”

  跟在力向双身后的白不凡,此刻看去果真像一个尾随大爷屁股的撞役,模样是那等巴结法,只差没替力向双撩起衣裳下摆过门槛了。

  这一排三间的砖瓦房外,是一片小平场,阔幅约有三丈方圆,此刻,早由姜盛与曹非在乎场四周的树丫上或插或缚的点燃了七八支火把,在青红色的焰苗闪映下,堪堪也能将人的脸面照出个轮廓了。

  何敢同赵大泰比肩而立,两个人都是久经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每逢这种拚搏争战的场面,亦委实说不出有什么特殊感受来,对他们而言,仅是又一次功力的磨练,又一次血肉的创痛而已,当然,他们也确信类似的情形总有一朝会是生命的终点,可是在不知终点于何时何处之前,能过亦就先朝下过再说……

  赵大泰的一张丑脸在火苗子青绿赤红的颤映中,越发诡异狞厉,可是他的语气却非常柔和,一反平素里惯有的尖锐亢昂,现在.他正非常柔和的向何敢道:“你有毒伤隐伏在身,正如你在路上告诉我的,你还不知道中毒的深浅,支持时间的久暂,但是,先前你的气色已透着不妙,若非必须,还是不要运力动气的好,我上这一阵,不是拔你的头筹,显什么威风,何敢,你心里可要谅解。”

  何敢笑道:“赵老大,你如此出力帮我的忙,我感念都来不及,岂会往那些无聊的事上想,况且跟力向双动上手,也决不像打三流混混那般松快,又有什么威风可显,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赵老大,你顶得住自是彼此欢喜,万一险了点,我可是非出手不行!”

  赵大泰也笑了:“这还用讲?你总不能看着我挺尸呀!”

  一看赵大泰与何敢两人有说有笑,神态轻松自在,力向观就不由心火上升——面对似他这等高手,对方原该异常紧张忧虑才是,如此,才有肃穆的气氛,凝聚的杀机,才有豪上对决的悲状,一代英侠洒血之前的昂烈情怀;但眼前,人家居然在谈笑,在闲散的等待,他奶奶的,这岂不是对他有意蔑视、存心羞辱?

  咬着牙,力向双咆哮一声;

  “火把弄妥了不曾?”

  曹非和姜盛气吁吁的跑了过来,诚惶诚恐的道:“全弄好了,力爷,就等力爷收拾他们啦!”

  靠近了点,白不凡悄声道:“力兄,姓赵的那柄剑,号称‘不回’,听说厉害得紧,在‘赵氏剑门’中也数得上前几把手,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力向双黑面冷沉,毫无表情的道:“我‘火韦陀’不在乎他‘赵氏剑门’的那些个破铜烂铁!”

  白不凡不敢多说,唯唯诺诺退到一旁,跟他两个手下站在一起。

  朝前走了六步,力向双伸手一指赵大泰:“还等什么吉时良辰?赵大泰,现在正是好光景!”

  赵大泰缓步行近,肥矮的身形宛如一口平推向前的粗缸,而猩红剑穗子在他头顶晃动,这副架势,实在不怎么起眼,和那力向双凶悍勇猛的情态一比,不能不叫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力向双鄙夷的一笑,两手抄向衣袍之内,再往外一翻——套句赵大泰的口头语:我的乖,业已左手握着一只银光璀璨的五指钩爪,右手是一具晶亮锋利的倒刃刀轮!

  金鱼眼微微眯起、赵大泰赞美起来:“好气派,只这一亮势,端的就已满堂彩!”

  力向双沉稳的面对赵大泰,半点也不疏忽:“少耍贫嘴,姓赵的,你是远来,我让你先出手……”

  赵大泰笑嘻嘻的道:“多谢,我便大胆僭越了,但明人不做暗事,我得告诉你一句,我的动作可是非常快的,有时候,快到连老天爷尚未发觉之前,业已竟功了!”

  力向双冷然道:“那就露一手给我看。”

  赵大泰搓搓手,模样有几分踌躇:“真当是吃定了?奶奶的,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

  对面的力向双正在不耐烦,那道宛若流电石火般的光茫已猝然炫映于眼前,来势之快,好像这溜寒光早就现市在这个位置上了!

  暴叱如雷,力向双贴地旋回——头顶刃锋所带起的森森凉气沁肤透骨,他在那道锃亮的剑芒反照中业已是面容扭曲,目瞪如铃,显然有着极度的愤怒!

  赵大泰一击落空,身形腾起,那柄几乎长过他体高的松纹古剑随着他的动作幻做一道匹练,由光与刃凝结成的匹练。“嗖”声啸唤卷荡,又将力向双逼出了五六步!

  狂吼宛似泣血的力向双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向一侧奔刺,却在移动的同时倒折而回,右手刀轮飞旋急射,像一个翩舞不定的月晕,“铮”、“铮”剧响着倏忽上下掣闪,当匹练绕转捕捉刀轮的瞬息,他的左手银爪已凌空抛出,飞扣赵大泰天灵!

  “我的乖——”

  赵大泰一个斜肩让出三尺,长剑抖起一朵亮丽的剑花,直罩敌人面门!

  黑袍飘拂蓬鼓,力向双右手伸缩,准确之极的握回刀轮,而刀轮下斩,与剑花磕击,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响,闪现一溜灿烂的星辉!

  银爪便在这时像恶魔的诅咒般突然从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出现——来自赵大泰的背后,而爪柄所击的那条细长银链竟然在旋飞中形成难以思议的折转,仿佛受着冥渺里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

  赵大泰长剑由胁倒倒翻,芒尾吞吐如焰,堪堪沾触银爪,力向双身形碎进快贴,刀轮闪耀,硬挡赵大泰胸腹。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形式,完全是拼命豁死的打法,凶险无比,力向双显然是想找回开头时被逼失着的颜面,企图狠狠在对方身上捞回一票。

  赵大泰在一刹间更是怒火上心,双目皆赤,他掠后的长剑原本已截住扣背的银爪,却在甫始接触的须臾电掣也似穿回.灵蛇般透过刀轮的中空横叉,绞推外拗,同时硬生生倒纵抽身——

  锋刃切肉的声音总是那么沉闷刺耳,又总是那么惊心动魄,血光赤漓漓的飞扬,有青毒火红的火把焰苗映照下,尤其显得凄厉怪诞,赵大泰和力向双两个人粘在一起,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哼!

  尖叫声裂帛似的响起,白不凡心胆俱破的往前便冲。

  红中泛褐的皮鞭就在这时啸叫着掠过白不凡的头顶,骇得这位婴煞连连打着转子躲避——他尝过这根鞭子的滋味,今生今世,他绝对没有兴趣再尝一次了。

  何敢大步走了过来,一张面庞铁青,几乎还可以听到他挫牙切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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