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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人杰粗暴的道:“姓万的从来没接受过这等价码,何敢,五百两贱烂银子,你就自家留着买药吃吧!”

  何敢淡淡的道:“全心领受——五百银子还能买到几支上好人参哩!”

  青竹棒虚空挥了一下,万人杰威胁着道:“好,我这就走,姓何的,你等着瞧,我这一走之后,你马上知道厉害,你们将会发现步步荆棘,处处艰险,不独是‘八幡会’追兵涌集,道上希望邀功领赏的朋友也必纷至沓来,合狙并袭!何敢,到了那时,我看你还能保着这姓金的女人走出多远!”

  沉默了好一阵的金铃,这时幽冷的开了口:“何敢,初时我们一起动手杀了这老匹夫,就不会在白耗功夫之后还留下同样的麻烦;人间世上有许多情况的发生便注定了永远不变的结果,姓万的先是要挟,继则讹诈,在目的不遂后跟着就扬言报复,这乃是典型的刁徒嘴脸,下流手段,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最有效的方法——灭口!”

  万人杰怪笑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婆娘,你当我是泥巴做的,一捏便碎?来呀,我他娘人就站在这里,你倒是过来灭我的口试试!”

  何敢表情残酷,深深吸了口气:“万人杰,我本来念在素识份上,不想流血搏命,彼此也留个将来再见的余地,可恨你先是起念贪婪,后则用心恶毒,任我百般迁就退让,你愣是不肯包涵,如今更竟打算通风报信,泄我行迹,好使那一干强价大敌围杀于我:万人杰,你既然如此组情绝义,势必置我于死地,也就怪不得我先发制人了!”

  万人杰觉得背脊有些泛冷,两手手心也在冒汗,他却仍在硬着嘴道:“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何敢,你无须一再以动手相胁,我姓万的是干什么吃的?打打杀杀的把戏吓得住我?”

  一侧,金铃尖声道:“我们动作要快,何敢,务求将他一举击杀!”

  何敢的“地狱门”起手式又展现出来,他阴沉的道:“放心,姓万的撑不了多久!”

  万人杰突然有种唇干舌燥的感觉,喉管里像被掖进一把沙,连腔调都变嘶哑了:“何敢——你是真要干?”

  何敢冷然道:“这还有假的?”

  万人杰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了若干回忆,就仿佛许多张活动的图片在迅速掠现——他想到三年以前,在一个荒湖边亲眼目睹何敢以一己之力诛杀湖舟帮十一名舵主的往事;他又想到有一次经过路州道,在旷野间巧遇何敌独斗虎岗七雄的情形;最近的一遭是在年半左右吧,何敢一个人搏击“金刚堂”的双掌门黑白两金刚……那真是一场复一场的决战,是力的拚斗、技的较量,是胆识、心智、韧性所融汇的竞赛,而用猩赤的鲜血、横飞肢体,冰寒的锋刃来显示其过程,以生命的存续判定其结果,除了这些亲自看过的,更逞论那极多的残酷传说了!好像九命无常真有九条命,九命无常真是催魂的无常君,以他的“地狱门”,以他难以抗衡、疾若闪电的“响尾鞭”!

  用力摇摇头,万人杰似乎也在用力摇掉盘踞脑海中的好些个魔鬼般的回忆,他伸手抹了把脸——亦顺便抹掉额门上的冷汗:“何敢,这价码……不能再升一点了?”

  何敢平板的道:“一分钱也不能升。”

  金铃急叫:“杀掉他,何敢,杀掉他!”

  万人杰叹了口气:“不一定杀得了我,但我却冒不起这个险,姓何的有九条命,我只有一条……罢了罢了,五百两就五百两吧,权当拿去买几支上好人参进补……”

  何敢道:“一言为定?”

  万人杰像在这片刻间里老了很多:“不定也得定了,老何,算我倒霉。”

  从腰板带里数出几张银票,何敢拈在手指中,加强语气道:“保证不泄漏我们的秘密?”

  万人杰无精打采的点头:“你知道我的规矩,老何。”

  递过手中银票,何敢笑了起来:“这才叫老朋友,但凡有进帐,大家腥腥手,落个有福同享不是好?贪图过了份可就伤和气了,万花子,你说对不?”

  万人杰惨兮兮的一笑:“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不对么?”

  等万人杰垂头丧气的离开之后,金铃立时爆发开来,她指着何敢的鼻尖,模样活脱是要吃人:“何敢,我要你为此事负完全责任,你是患了失心疯,得了痴呆症,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莽夫,不知死活的愣头,你为什么不杀那姓万的?你是故意放他的生,你叫他出去泄我们的底,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何敢,你看吧,‘八幡会’马上地提统追临,杀手云集,你令我好恨、好悔、好不甘……”

  何敢瞪着眼道:“你说完了没有?娘的,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旦泼起来也真够瞧的……”

  金铃愤怒得面庞都微微扭曲了:“何敢,我费尽心机的找到你,原是指望你能保我的命,照现在情形看来,我这条命就快送在你手上了!”

  何敢也冒了火:“金铃姑奶奶,你开口讲话可得有凭据,不该单以自己的想法来衡量全盘的事实,你怎么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问问我如此施为的因由?”

  金铃咬着牙道:“你还有什么意见、有什么因由?你拥下这么一个大纰漏,我看你如何来收场!”

  何敢靠近了些,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万人杰万花子,功夫不见得如何出类技萃,但是却有一项特长——非常了不起的轻身术;假如我们朝他下手,他可能不敌,然而他却有本事逃走,以他在轻身术上的造诣,我实在没有把握追上他,只要他一旦脱出我们钳制,那才真纰漏大了,这就是我一直不愿豁开来干的原因……”

  金铃仍然青着睑道:“姓万的只拿到区区五百两银子,你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不甘不愿,难道说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出卖我们?”

  摇摇头,何敢道:“莫说只拿了五百两银子,即使他收下五两银子,也算我们付了代价,他得了酬金,就有保密的义务,这是大家在外头混世的规矩,万花子是老江湖,断不敢冒此不韪触犯禁忌,否则,他就难立足于两道了!”

  形色稍稍缓和了点,金铃却悻悻的道:“规矩是规矩,人心是人心,姓万的在这种灰头土脸的情境下,你敢打包票他不会暗中搞鬼,向‘八幡会’摆我们一道?”

  何敢肯定的道:“如果万花子还想往后混的话,他就绝对不可能走这条蠢路子,再现实一点说,这样做对他毫无益处,万花子一生都不会干没有益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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