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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掌挫半弧 旅中敌 项真单足微微一点,轻飘飘的掠到一块倾斜的石块上,这里,隔着提尧站立的地方约有几丈之远。 气温并不太高,阳光是和煦的,但是,半弧手提尧的鼻尖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将丝光闪闪的披风卸下,双目毫不稍瞬的注视着项真,束发的金环,在阳光里映射出抹抹芒彩,金灿灿的。 斜倚在软兜上,君心怡关切的瞧着这边,她衷心的不希望项真在此刻有任何拚斗之举,不论他会赢会输,这在君心怡来说,都是一件极不适宜的事。 鹿望朴习惯的又摸摸颔下的短髭,他不易察觉的移近了项真一些,压低了嗓门,诚恳的道:“项兄,请点到为止。” 项真转头一笑,轻轻的道:“尚望提尧兄手下留情!” 鹿望朴略一拱手,苦笑着退下了,那边提尧已在高声道:“项大侠,请。” 项真一扬手,笑道:“提兄请。” 高瘦的身躯倏而一蹲,提尧脚下像安有强力的弹簧一样猛射起,在空中一斜,挟着一团急劲的风声闪电般扑来,动作之快,几乎在他刚一蹲身之际便已到了项真头顶,迅捷得无与伦比。 定定的站立在岩石上,待到对方长大的影子自空中猛然压下,项真微微向右一晃,而这时提尧已蓦地吐气闻声,左掌快得似西天的流鸿,划过一道狠辣的半弧猝斩,项真右晃的趋势一变,倏而又移向右边,提尧身在半空,却毫不迟滞的一提双脚,身形闪了一度小圈,右掌抖起一片拱形的周转风声,眨眼间已到项真耳际! 项真目光习惯性的一寒,左臂微振人已腾空,右掌却似天神的巨指搅动了漫天的云彩,闪掠起无尽的掌影倏罩而上,在掌影的纵横中,左手一挥,幻成十七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攻去,刹时只见片片的手掌成立状,斜状,砍状,劈状,绵绵密密的交织于空,似无数的精灵旋舞飞回,宛如千百个人同时出掌袭击一般,又快又狠,又诡又奇! 提尧目光一眩,层层重重的掌势已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大吃一惊之下,身形倏忽向左旋掠,溜溜的掌影在他双面的半弧中奇异的泻去,仿佛苍穹的流星成串激射,玄妙而凌厉,果是道上高手! 掌与掌在空中交击,影与影在空中绞揉,密密的劈啪声响起如正月的花炮,几乎使人们的耳膜来不及接受,而在这一片掠舞的光彩里,这一连串的震击声里,两条人影倏然分成两个方向跃掠而出,在空中各自翻身,又再度圈回交手! 地下,鹿望朴的目光一直毫不闪眨的盯视着这场完全凌空较斗的比试,此刻,他不可察觉的微微摇头—— 空中的两条人影就似两股淡淡的烟雾电掣般互擦而过,当人们的视觉尚未及跟随,他们已稳定的落下,他们的脚底沾着尘埃,空中才传来九下沉闷的掌击声,这即是说,二人出手掠身的速度,已经快捷得超过了音响的传播地步了。 提尧的面孔上有着明显的汗迹,他的脸色有些涨红,喘息得也比平时粗浊,就这短暂的两度接触,他这形状却似已经过了一场持久而耗力的廖战,在疲乏中,还带着果如所然的羞愧。 项真平静的站在一边,神态安详得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就像他一直就那么悠闲的站着未曾移动过一样,现在,他正在轻轻拂弹着破烂衣襟上的一小片尘土,懒洋洋的,却又那么洒逸。 鹿望朴大笑着迎上,大拇指一伸:“好,果然好,项兄,在下今日真算开了眼界,你出手之间,简直快得像飞一样,呵呵,好像有几十个人在帮着你抡臂使腿……” 项真平淡的一笑道:“鹿尊主谬奖了,这是提兄存心相让罢了。” 提尧的脸孔又是一红,他推了推黑色的服罩,呐呐的道:“项大侠,何尊主之言不差,尊驾果是比在下强过太多。” 项真微微摆手,道:“武学之道,漫无止境,而且各有专攻,互有长短,谁也不敢讲一定比谁强,提兄,掌法造诣如此,已是大力不易了。” 提尧由衷钦佩的靠近了两步,满脸敬仰的道:“项大侠,在下于方才交手过程之中,虽是两次接触,却已倾注了全力,在下一共施出九十六掌,但是尊驾却几乎展出了两百掌之上,在同样的时间与空间里,也在同样的环境与地形上,尊驾的艺业竟超出在下如此之多,实在令在下折服,而且,假如在下未曾估错,尊驾似乎尚未尽全力……?” 项真微微一笑,道:“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在下实也没有什么超人之处……” 提尧润润嘴辱又道:“刚才,假如以尊驾与在下的招术掌势来看,假如尊驾存心相折,在下只怕最少也要挨上五十掌以上,项大侠,在下虽然尽力防范,却宛如所有的攻击全部落到一个无底的网中,而这面网,却是尊驾在须臾间用一拳一脚结起来的…… 老实说,提尧的感觉与形容都是十分贴切的,项真方才和他较手之时,确实未尽全功,仅只以他的另一种奇艺:“鬼影十三式”应对,他并未展出他最为擅长的“斩掌”,因为,武林中有很多人只知道他的斩掌是如何奇异玄妙,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斩掌一旦施出,不见血就决不收手!而在一种印证武学的性质上说,施展斩掌是颇不适宜的。 这时,鹿望朴含有深意的一笑道:“提尧,你有没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沉滞感觉?而且,好像每一举手投足都全在对方的控制下施展不开?像是……呃,像是一个愤怒的孩子,用尽力气去打一个壮汉却又老被人家轻易推出去一样?” 提尧红着脸,面上的疤痕微微跳动,但是,他却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带着些少见的羞涩道:“现在,我总算知道‘皓月秋萤’的意思是比喻什么了……” 鹿望朴豁然大笑道:“小子,你栽在项兄手里并不算得丢人,在他手下翻跟斗的可说有千千万万,其中万儿比你响的更不知有多少哩。” 项真微微摆手,淡淡的道:“鹿尊主,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这些事也不值得提起……” 提尧恭敬的弯身为礼,低沉的道:“项大侠,不到海滨,不知云天阔,不登高山,不知山多高,感谢尊驾今日之指教,在下日后必将勤奋苦练,以求更进。” 项真颇为欣赏提尧这种不记挫折,不忘胜负的磊落风范,他赶上一步,握住了提尧的双手:“在为人与度量上来说,提兄,这比你的武术更强,有许多武林名士,在这一点上与你比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提尧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被项真紧握的手里塞进了些东西,他暗暗一试,又急忙往自己胸前探视,老天,那一双斜斜交挂的光杆钢梭竟已全然短少了一截,两只钢梭折断之处都在杆部,断处又是如此整齐平滑,似被一柄吹毛截铁的宝刃,平平切断一样,但提尧知道切断他这一双钢梭的东西不会是一柄宝刀,这是项真的手,一只在游动如飞中准确斩来,又丝毫未曾伤及他一丁点儿的手,当然,他更明白,假如项真要伤害他,那么,现在他已没有可能再站在这里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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