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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尚有一天便是十五约战之期。

  数天以来,一忧子的心情一直也无法平静。

  直至今夜。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天上几近浑圆的明月,被重重厚厚的乌云遮蔽,像透了一忧子此刻的心情。

  他携了两大埕烈酒,来到了后山的空地。

  天玄子本立下门规,不许门下弟子喝酒的,只有在他年轻时偷偷地跟程仇喝过几次而已。

  但自从程仇离开广成仙派之后,他便没有再喝过酒了。

  即使后来因思念若梦而愁苦,也没有借酒消愁。

  因为他觉得,没有程仇在,独酌是如斯乏味。

  然而,黑夜一过,便要与他感情最笃的师兄生死决战。

  他,很想很想,借酒精来怀缅往日与程仇豪情畅饮的痛快时光。

  明日一到,也许他今生再无缘喝酒了。一忧子的面上愁云满布,寸许的须根为他添上无限沧桑。

  他双眼浮现无数红根,显然很多晚也没有好好睡过。

  至爱别离,还要跟感情最好的人兵戎相对,他内心的郁闷与悲怆,又有谁会明了?

  也许,天也无法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坐到空地上,举起酒埕便“咕咯咕咯”地把酒灌进肚里。

  喉头传来一阵辛辣的感觉,那是一种遗忘已久的感觉。

  只喝了半埕,一忧子已满脸胀红,脑际空洞洞的,甚么也想不到。

  唯独是程仇和若梦的样子,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唯有再饮。

  他要喝至酩酊大醉,要把对若梦的情,对程仇的义彻底放下,明天才能尽情一战。

  纵是极不想战,但他既身为广成仙派的大弟子,他,还可以选择吗?

  他只希望明天能阻止程仇,他实在不想看见最爱的师父和师兄--

  父子相残!

  但,他有能力做到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他,已准备牺牲一切,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想着想着,一忧子喝光了一埕酒。

  醉意更浓!

  愁意更重!

  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愁越更进苦酒。

  一忧子随手把空酒埕往远处拋去,便又提起另一埕酒再饮。

  一忧子本就酒量不佳,喝了一埕酒便已醉态毕呈,第二埕酒还未喝到一半,他已醉得不省人事,瘫倒在空地上。

  他的眼角,还隐隐然有些水点,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有些时候,情与义对人造成的伤害,比任何绝世武功更甚。

  ※        ※         ※

  夜更深,月更朦胧。

  一忧子仍深陷醉乡。

  一条黑影却在这时缓步而来。

  黑影步至一忧子身旁,看着他一脸憔悴和愁伤,不由得低头轻叹。

  他拿起地上的酒埕便喝,似欲感受一忧子的醉愁和哀伤。

  他喝了数口,轻轻放下酒埕,又轻叹了两声,蓦然转身步去。

  他前往的方向,竟是通往对崖的铁索。

  黑影脚步一展,如大鹏展翅般划破夜空掠走,轻功造谐甚高,显然身负上乘武功。

  他到底是谁?

  前往对崖又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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