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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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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砾灰尘还在洒落飘落,沾满了霍秋娥的衣衫,也沾满了书桌上的一个狭长黑布包袱。 包袱已被打开,里面一套黑色密扣紧身的夜行衣,一柄银剑! 孙羽的银剑! 这个包袱沈胜衣记得自己亲手藏在屋顶横梁暗处,并不是放在书桌上。他也记得包袱是卷得好好的。但如今都已两样。他知道为什么。 孙羽,沈胜衣,孙羽也就是沈胜衣! 这本来是一个秘密,但如今已经不再是秘密,最低限度,柳展禽已知道了! 沈胜衣不在乎,他的心早已死了一半,无论什么他都不太在乎。 他根本不能在乎。 他想笑,只可惜他实在笑不出来。 静静的他在桌旁坐下,痴痴的他望着霍秋娥。 霍秋娥也正痴痴地望着他,眼中有泪,泪中包含着悲哀,痛苦,还有羞愧。 泪珠终于流下,滴碎。 泪珠是这样的脆弱,心,心也是一样的。 沈胜衣的心岂非早就碎了一半? 他的眼角已在跳动,他的鼻子已在发酸,但他的眼中并没有泪。 悲哀并不一定要用眼泪来表白。 霍秋娥总算了解沈胜衣心中的辛酸,痛苦,她垂下了头,泪水湿透衣襟。 “我都知道了。”她难得还说得出话来。 带泪的声音听起来总是特别伤感的,沈胜衣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天下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沈胜衣没有作声。 “那一年的中秋夜我并没有忘记。” “能够忘记了最好。” “当夜我抱怨……” “佳节中秋饿了大半天,还要空肚子对着一轮明月下去.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抱怨一两句的。” “你没有……” “不是没有,只是你看不出,听不到,我怨在心中,恨在心头!” “这你也用不着……” “如果还有一两天给我考虑,或者我会想出一两种别的办法,当时,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其它事情发生……” “是我害了你……” “这番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原是用不着随我吃苦的。”沈胜衣惨笑:“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你我未免太认真!” “你都知道了?” “要不知道也不成。” “你恨我?” “我只恨自己!” “告诉你,我没有……” “我希望自己能够相信……” “你不能?你不信?” 沈胜衣不答,眼望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好望。 霍秋娥凄然抬头,眼中充满了恳求,充满了希望。 沈胜衣不知,他的视线在窗外。 霍秋娥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 “你不相信我不怪你,但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白。” 她紧咬嘴唇,强忍辛酸,带泪退出了书房。 沈胜衣想叫住,却只是想,并没有叫出来,视线还是在窗外。 夜风吹透窗纱,风中带着花香。 花香淡薄,春色已无多,花香又还能持续得几多时? 但春去,明年还会再来,花谢了明年也还会重开。 说不定,明年的花比今年还香,比今年还好,人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人就不一样了。 风中还有歌声,是谁在漫声轻唱李白的长干行? 妾发初复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里就在江宁,在江宁听到长干行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江宁也不少青梅竹马的夫妇,就譬如沈胜衣,霍秋娥。 同样的长干行沈胜衣也不知听过了多少遍,只是没有一次像今夜的给他这么大的感触。 他呆了也似的听着,心头又是甜,又是苦,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他叹息在歌声之中,“秋娥啊秋娥,我又何尝忍心让你孤单地住在这里,等待着青春的衰老……” “我不能对你坦白,也难怪你对我不能了解……” 坦白,了解,又有几对夫妇能够真真正正地做到不互相猜忌,相互信任,坦白,了解? 窗外的歌声突然中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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