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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水很冷。

  王风本已有两分醉意,给这水一浸,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幸好,荷塘的水并不深,王风的头才入水,一只脚已踩上了实地。

  他一挺身子,双脚在塘底站稳,头就已露出了水面。

  周围都是已开始凋残的荷花,荷叶田田,重重叠叠的盖住了整个荷塘。

  星月照不到水面,荷塘的四面更植满了树木,再加上高墙三丈,月在高墙之外,整个荷塘就裹在黑暗中。

  王风瞇起了眼瞳,一直到眼瞳习惯了这种黑暗,才放目打量当前环境。

  他的头刚偏往左边,一大滴湿腻腻的东西就涌到他面上。

  那绝不是水珠给人的感受。

  王风下意识伸手抹去,着手是粘液的感觉,他还未将那只手移近眼前,已嗅到血腥。

  “血!”他霍地抬头,立时看见一只手从头上的一块荷叶上伸出。

  手的五指勾曲,指缝间凝着血,只是腕以下的一截伸出荷叶之外。

  手完全僵硬,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并不像活人。

  荷叶并不大,无论是死人抑或活人,应该部没有可能置身其上。

  这只手的主人如果不是死人,轻功一定很不错,如果是死人,他的身子只怕没有几斤重。

  他只想先弄清楚这只手到底是死人的手还是活人的手。

  冰冷的手,没有丝毫温暖。

  手指才沾上,那只手就从荷叶上掉下,掉入王风面前的水里。

  一支断手!

  王风立时觉得如同浸身冰水之中。

  他双手捧起了满满的一兜水,胡乱往面上抹下,涉水赶紧奔往塘边。

  断手的主人也正在塘边的一棵树下,雪白的衣衫染满鲜血,一把刺目般的弯刀嵌在他的心胸上。

  这种刀王风并不陌生。

  血奴房中,照壁所画的魔王十万岁寿诞群魔聚集,奇浓嘉嘉普的那幅画对于这种刀已描画得非常清楚。

  群魔割破中指,滴血化鹦鹉所用的正是这种刀。

  王风亦亲眼见过这种刀一次。

  那一次他几乎被这种刀削成了两边。

  刀锋入了白衣人的心胸,刀柄握在一个黑衣人的手上。

  高高瘦瘦的黑衣人,那一身装束与那一次李大娘派去杀王风的刺客一模一样。

  黑衣人亦已倒在地上,他右手紧握魔刀,左手反扼住了另一个白衣人的咽喉。

  手指深陷在肌肉之内,那个白衣人的咽喉已被他扼断,可是自衣人手中的刀锋亦已砍入了他的后心。

  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个白衣人,半边身子鲜血湿透。

  他力杀三人,自己亦死在其中一人的刀锋之下。

  王风呆呆地望着地上四具尸体,一面的困惑。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武三爷与李大娘莫非已经拼上了?

  庄院中已没有搏击声,四个自衣人守在庄院的大门外,这一战显然已经结束,白衣人一方已经控制了整个庄院。

  白衣人如果是武三爷的手下,这一战武三爷无疑已经取得胜利,王风呆了一会,不由自主地举步走前去。

  花树假山交错,小径纵横,迷蒙夜色中,简直八阵图也似。

  他用大的那柄钥匙打开铁门之时,本来打算先走去地图上所画的那幢打了红色交叉,旁边还写上血奴两字的小楼,可是冲入了池塘给那条断臂一惊,再看到那些尸体,就只想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更连方向都摸不清,想找到那幢小楼都难。

  走不了一会,他又见到了几具尸体,倒在花圃中。

  尸体中只有一个黑衣人,一身衣服浴血碎裂。

  再前不远,又是尸体。

  这一战何等惨烈。

  王风的脚步不由加快。

  风在吹。

  今夜风更急。

  风吹送血腥。

  整座庄院就像是浸在血中。

  院中的秋虫似都被血噎住了咽喉。

  没有虫声,只有风吹落叶,萧萧声响。

  这秋声更萧瑟,更苍凉。

  秋叶一片片,萧萧曲槛前,飘飘石阶边。

  白玉般的三重石阶尽处,一座大堂。

  大堂中灯火通明,光如白昼。

  几个白衣大汉一手掌灯,一手握刀,追巡在大堂门外。

  雪白的衣衫之上鲜血斑驳,刀与灯辉映,刀光中闪着血光。

  他们的眼瞳亦仿如噬血,四下搜索,似乎意犹未尽。

  他们并没有发现王风。

  王风往灯光盛处走来,这里正是灯光最盛之处。

  他的身躯轻捷如狸猫,花圃中穿插,绕过大堂的侧面,看准了机会,窜近大堂廊外一条柱边,那些白衣大汉回到这边之时,他人已在瓦面之上。

  他用剑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瓦片。

  往下一望,并不怎样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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