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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这件事我只想一个人去解决。”

  “那我呢?”

  沈胜衣还未答话,步烟飞自己接下去:“这相思小筑很好,我就在这儿等你,想你,好不?”

  沈胜衣轻叹,紧拥着步烟飞。

  “你会回来的?”

  “一定会!”

  “你看窗外,今夜的月多圆?”

  “嗯。”

  “今夜月圆明宵月缺,月缺还圆,”

  “人去也会重返。”沈胜衣望窗外。

  窗外一株梧桐。

  月挂在梧桐上。

  梧桐叶落。

  秋已经深了。

  月如钩。

  今夜月已残,月已缺。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不是清秋。

  这深秋的秋意很浓,浓得锁也锁不住了。

  月色苍白灯光火红。

  一条人影斜带灯光,落在夜楼西面的珠帘之上。

  人孤独,影孤独。

  这个人比一院的秋意更萧瑟。

  沈胜衣在珠帘外站了好一会,才屈指栅上叩了三下。

  “谁?”珠帘上人影坐直了身子。

  “西园费无忌!”

  “是你!”珠帘上的人影浑身一震。“你到底还是知道我,还是找到来了?”

  沈胜衣一声长叹,拨开珠帘,跨入楼内。

  “我虽然到来,我并不知道是你!”他的语声说不出的沉痛。

  “沈胜衣!”坐在檀木凳子之上、云母屏风之前的那个,一声惊呼,站起了身子!

  萧放!应天府巡按大人萧放!

  “我一直只是怀疑,到现在才敢肯定!”沈胜衣的脚步更沉重,他只是走出了三步,便自停了下来。

  他冷冷地望着萧放。

  萧放也在冷冷地望着沈胜衣。

  “也好,你找到来也好!”萧放一声惨笑,缓缓地坐了回去。

  “这全凭费无忌临死前,所说的一句话.”

  “费无忌怎样说?”

  “你约他在西城老杜私邸的大堂中见面?”

  “是。”

  “他说他当时推门而入。”

  “这又怎样?”

  “西城老杜的私邸已被官府封闭,大门是必亦锁上,什么人才会有老杜私邸的锁匙,将大门打开再虚掩?”

  “官府中人!”

  “官府中人与我认识,曾经意图杀我的只有一个人!”

  “我!”

  “初时我还以为是七王爷,但细心一想,七王爷座下不乏能人,以他的财势,要对付我似乎还用不着假手职业杀手,这除了七王爷之外……”

  “就只有我!”

  “我只是怀疑。”

  “所以你方才帘外试探?”

  “我现在已经肯定!”

  “我并没有不承认。”

  “这到底为了甚么?”

  萧放微喟,反问:“可还记得白蜘蛛一案?”

  沈胜衣道:“我还不至于这样善忘。”

  萧放道:“白蜘蛛好几次犯在七王爷的头上。”

  沈胜衣道:“是有这种事。”

  萧放道:“白蜘蛛在应天府犯案?”

  沈胜衣道:“嗯。”

  萧放道:“七王爷第一个追究的当然是我!”

  沈胜衣道:“嗯。”

  “他只给三个月限期!”

  “这我也知道。”

  萧放道:“两个月过去,我还是茫无头绪,再来一个月,只怕也是一样!”

  沈胜衣道:“有可能。”

  萧放道:“限期之内我若是不能破案,势必乌纱不保!”

  沈胜衣道:“嗯。”

  “我这个官职,并非侥幸得来,别人十年窗下,我十年之外,最少还得加上五年!”

  “这我也听说。”

  “要是就这样将我撤职查办,我实在心有不甘。”

  “就换转是我,也不会甘心!”

  “正当我大伤脑筋,白蜘蛛又一次犯在七王爷头上,以七王爷的脾气,不难就会将限期再缩小一半,但他不单止没有,相反再给我三个月期限,你可知道又为了什么?”

  “不知道。”

  萧放道:“他喜欢我的妹妹,只要我肯将妹妹许配给他,慢说再多三个月,就即使三年,他也肯一力担承。”

  沈胜衣道:“你答应了他?”

  萧放一点头:“你也见过七王爷?”

  沈胜衣道:“嗯。”

  萧放道:“七王爷这个人你觉得怎样?”

  沈胜衣道:“还不错。”

  “这所以就即使我真个贪恋功名富贵,我并没有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

  沈胜衣也同意萧放这说法。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妹妹找你到来!”萧放面色一沉。“我妹妹怎样性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只听她对你的观感,我知道她已喜欢上你!”

  沈胜衣没有作声。

  萧放道:“我既然应承了七王爷,我就不能再让她喜欢上你!”

  “所以你一再要我离开应天府?”

  “你结果离开应天府,本来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哪知道你一离开,我妹妹亦跟着离开!”萧放握着双拳。

  “我想来想去,要她死心只有一个办法——杀你!”

  沈胜衣道:“这所以你雇用费无忌?”

  萧放仰首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

  萧放道:“是你害了她?还是我害了她?”

  沈胜衣道:“是你又何妨?是我又何妨?”

  沈胜衣长叹。“今时今日,是你是我都已一样。”

  “你既已清楚明白,你既已到来,现在你还等什么?”

  萧放双手一分,嗤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襟,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听他的口气,看他的动作,竟似准备用自己的胸膛迎接沈胜衣的利剑!沈胜衣没有拔剑。他怔怔地望着萧放,好一会,好一会,突然转身举步走出帘外,走出楼外!他终于解开了这个疑团!这又如何?这又能够怎样?他只有离开。

  帘内、楼内,立时爆出了萧放的大笑声,狂笑声!笑声中,说不出的悲哀,说不出的凄凉。

  沈胜衣笑声中叹息,笑声中翻过了高墙瓦背,飘过了梧桐树梢。

  桐叶飘黄,秋意萧瑟。

  秋已残。

  桐叶又怎能不飘黄?秋意又怎能不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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