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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方直这死人的脸这时候又出现了另一种变化,浮动的皮肤之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洞。

  那几个洞的出现就像是在皮肤下蠕动的那窝蚯蚓,那窝在咬破皮肤,准备爬出来。

  沈胜衣出奇的冷静,方直已开始颤抖起来,三姐更好像随时都会昏倒。

  那几个洞周围的皮肤迅速消蚀,洞迅速扩大,并没有什么爬出来,皮肤之下露出了血肉白骨。

  血彷佛在沸腾,白骨之上隐约有了烟冒起来。

  沈胜衣始终开口:“我们若是迟来一步,看见的就不是一张与方直完全一样的脸。”

  活生生的那个方直连连头头,三姐颤抖着接道:“有人要毁掉这证据。”

  沈胜衣颔首。“这也该在我们之前就完成,还没有完成,未必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也许就只是要让我们看一看。”

  “有什么作用?”

  “若说这是一种警告亦不无可能。”

  “警告?”三姐一怔。

  “也许是警告我们不要张扬,亦可能是警告我们不要再追究。”

  “一张脸变成这样,就是说出去,没有证据,有谁会相信?”三姐苦笑。“说到追究这问题,更就是笑话。”

  “不是笑话。”沈胜衣沉声道:“事情绝不会是巧合,显然有人在制造第二个方直。”

  沈胜衣目光落在身旁的方直面上。“你知道这个死了的方直在生前曾经以你这个方直的身份做过什么事?”

  方直显然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他吃惊的望着沈胜衣,讷讷地道:“他……他……”

  沈胜衣淡淡的道:“嫖妓只是一件小事……”

  “他还做过什么?”方直惊问。

  “不知道。”沈胜衣一笑。“希望不是一些很坏很坏的事情。”

  方直一声叹息。“希望不是。”

  三姐安慰道:“也许到时候,我们能够替你分辨……”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停下,她到底还没有忘记她方才说过什么。

  方直只有叹息。三姐想了想,目光转向沈胜衣。“沈公子名动天下,别人就是不相信我这个妇人,也应该相信这位名侠。”

  沈胜衣沉吟着道:“众口烁金,只凭我片面之词,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方直倏的道:“不管怎样,事情始终一定有一个水落石出。”

  沈胜衣点点头:“那你要希望在水落石出之前找你算账的人就是有,也不会大多,你说不服的,我暂时也能够替你请走了。”

  说话间,那张在消蚀的脸已千孔百洞血肉模糊,非独不像一张人的脸,甚至什么也不像。三姐无意又看一眼,始终忍不住呕吐出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沈胜衣没有理会,目光落在体胸膛的伤口之上,那之内竟然也有烟冒出来。

  “奇怪”沈胜衣的鼻翅一皱双手霍地暴展,左右又抄住了三姐与方直的臂膀,疾往门外倒退了出去。

  那几个丫环正在门外张头探脑,冷不防给撞得翻的翻,倒的倒。

  “沈兄——”方直方待问为什么,眼前火光一闪,旋即听到一声霹雳巨响!

  那个方直的死也就在那刹那爆炸开来,血肉横飞,周围激射了开去。

  方直与那位三姐这时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惊呼未已,几片血肉已下,正在三姐面上。

  三姐不由自主的伸手往面上一抹,再一看,身子一仰,终于昏迷过去。

  沈胜衣及时扶住,花了好几十斤气力才不让三姐倒下来。

  方直没有上前帮忙,他虽然没有昏倒,两条腿已抖得好像弹琵琶一样,旁边那几个丫环亦一个个面无人色,膛目结舌。

  沈胜衣好容易将三姐在地上放下,探头看了一眼。

  床上只剩秋红一具体,已不是在方才那位置,沾满了模糊血肉,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方直的,而那个方直,已变成了千百片,散落在周围,亦有黏住在墙壁上。

  沈胜衣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连他也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吐出来。

  方直已开始吐了,吐出来的都是苦水,一只手扶着墙壁,总算没有倒下去。

  沈胜衣一摇头,一长身,探身将那两扇关起来,然后才松过一口气,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方直面上。“想不到你这位君子的胆子并不比一般人大。”

  方直苦着脸:“听你这样说,我现在倒是有些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君子。”

  “奇怪,有资格做君子的人总是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君子,这大概就是君子之所以为君子的了。”

  方直摇头苦笑,转问:“你们江湖人通常都是以这种方法毁灭迹?”

  沈胜衣笑道:“别的江湖人我可不知,我这个江湖人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毁灭迹的方法。”

  “那是说,连听也没有听过?”

  沈胜衣颔首:“君子是美誉,被称为君子的人,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这位君子的遭遇也是比别人特别得多,所以,连带我这个江湖朋友也大开眼界。”

  方直叹息道:“想不到这时候沈兄还有心情说笑。”

  沈胜衣正色说道:“这是事实。”

  方直征了征,沈胜衣接道:“你若不是平日的举止与一般人有异,绝不会有君子的美誉,你若不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君子,这件事相信还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方直一再叹息:“我平日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沈胜衣亦自叹息:“所以我也为你深感不幸,而目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就是痛改前非,决心做一个常人也来不及的了。”

  方直不禁啼笑皆非,转而问道:“沈兄,以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做?”

  “不知道。”沈胜衣应得很爽快,这也是事实。

  方直再问:“以你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找一个与我这么相似的人冒充我?”

  沈胜衣摇头:“在目前,我知道的恐怕只有两件事。”

  “是那两件?”

  “冒充你,相信就因为你在江湖上实在大有信用。”

  “哦?”方直很奇怪。

  “也许他们要假借你的身份,做一些要某些人相信的事情。”

  “壤的?”方直不由这样问。

  沈胜衣笑笑:“你看他们用这种方法毁灭迹,像不像一些好人?”

  “不像。”方直苦笑。“这么说,在他们事了之后,我是随时都有可能糊里糊涂死掉的了。”

  “极有可能。”沈胜衣笑接。“天知道他们将会闯些什么祸,拿你的身份去开罪多少人?”

  方直看着沈胜衣,叹了一气。“我倒是奇怪你现在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些被你那个替身骗信的人发觉被骗,相信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方直怔住在那里。

  沈胜表又道:“就像我方才看见你偷进怡红院,已经大吃了一惊……”

  “嫖妓只是一件小事。”方直重复沈胜衣这句话,双手抱着头,在墙边坐下。

  沈胜衣目光随着落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暂时放心的就是,你这个替身现在已不存在。”

  方直抬起头,连声说道:“不错,不错——”沈胜表又笑了起来。

  方直忙又问:“你还在得意什么?”

  沈胜衣摇头:“我们虽然很少见面,但我有一个习惯,你似乎已经知道。”

  方直又一怔,道:“每次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好像都特别喜欢笑……”

  沈胜衣微渭:“这好像已经成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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