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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这绝无疑问,也不是一一个令人会感到恐怖的环境。

  在看到那一轮明月之前,凤栖梧事实也没有恐惧的感觉。

  连他也奇怪,那一轮明月到底有什么恐怖、也就带着那一“股寒意,那一种难言的恐惧,他推门走了出廊外无人,他整个身子都沐在月光中,雪白的衣衫有如霜雪般,份外凄冷。他的肌肤在月光下亦一片青白,毫无血色,抬首往眼前一看他突然又有一种混身的鲜血已经被放尽的感觉,不知怎的接又想起了那个死在连云庄密室中,混身的鲜血都像给完全挤出来的那个女人。她叫做怜怜,却是既可爱。又可怕,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安富那些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那么清楚,那么诡异。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竟然会想起安富那些话,令他更奇怪的,却是那竟像安富就在他的身旁,在他的耳边重复着那些话。走廊上挂着一盏盏的灯宠,院子中的花树上亦点缀着不灯光四方八面射来,使凤栖梧在地上墙上都留下了影子。云淡风轻,灯光井没有多大的变化,凤栖梧却有化身千百的感觉。影随人动,灯光虽然平定,但因为位置不同,远近有异,每一个影子都不一样,有些很正常,有些却非常奇怪。

  凤栖梧没有在意,突然在意,开始是化身千百的感觉,接而竟怀疑,那并非完全是他自己的影子。他不由回顾一眼,周围却并无他人,而安富的声音,还接继续。凤栖梧一皱眉,停下了脚步,以手加额。触手冰凉,一些异样也没有。安富的声音重复又重复,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在徘徊不去。凤栖梧歇了一会,缓缓以双手掩住了双耳。所有的声音一下完全停下来。

  奇怪的,那个安富的声音也竟然没有例外。凤栖梧实在有些怀疑,那并非自己的幻觉,真的是有一个幽灵徘徊左右。这种事,是不是太可笑,太难以令人置信?凤栖梧不觉失笑,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会生出这种念一阵急风忽然吹过,枝叶骚动,灯影纷摇。凤栖梧衣袂猎然飞扬。风迅速远逝,摇曳的灯光逐渐平静下来。凤栖梧也松了他掩着双耳的手。很奇怪,安富的声亦消失。只有花木被风吹动的籁籁声响犹在远方传来。凤栖梧又再四顾一眼,苦笑了一下,才举步前行,一面前行,他一面倾耳细听,这一次,听得最清楚的,倒是他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脚步声令他的心弦不住的震动,然后他感到一阵仿惶。这个占地广阔,就是这座鸟王府,要找遍每一个角落,一个人只怕要花上一二个时辰。婷婷到底在什么地方?凤栖梧不能够确定,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凤生那座高楼违去。那座高楼,就叫做鸟王殿,在王府的中心,是凤生寝食走居以及发号施令的地方。殿堂建筑得虽然不怎样华丽,却非常庄严,气势万千。石阶三重,相连着一条宽阔的白石路,那条白石径穿过两个石牌坊也似的建筑,一直通王府的正门。牌坊两翼,是两列参天古树,其他的屋字也就建在古树的后面。

  凤栖梧从第二个石牌坊转进白石路,一一直往殿堂走去。两旁都挂着灯宠,辉煌的灯光下,那条白石路有如白玉砌成,散发着一抹迷蒙的光芒。白石路上没有人,凤栖梧走着,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走尽了那条白石路,从石阶下望上去,殿堂更觉得高不可攀。凤栖梧仰首呆望了一会,才举步跨前,往上一步步走去。到了第三重石阶,风又急起来,再看那一轮明月,已经低压在西墙上。凤栖梧衣袂飘展,心头又一阵寒意,是因为人在高处还是什么,连他也都想不透。殿堂的门外,站着四个值夜的武士,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人,对于这个中秋佳节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乐得接替这个岗位。他们也都喝过一些酒,只是并没有多大醉意,闲聊着看见凤栖梧走上来,齐皆怔住在那里。凤栖梧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如梦初觉,连忙施礼,一声:“二爷”凤栖梧含笑点头,信口问道:“大好节日,你们怎么仍呆这儿,不去喝酒。”一个武士应道:“殿堂外终年都要有人把守,今夜也不例外。”

  凤栖梧笑笑:“大哥有时鲁莽,有时又懂得这样小心,我看这不完全是他的主意。”

  “是相爷定的规矩。”

  “相爷?百灵道长?”

  “正是。”那个武士接问:“二爷见过相爷的了。”

  凤栖语颔首。“这个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一些可也不糊涂,大哥一向誉之为再生诸葛,从他的表现,也可以肯定是一个聪明人。”

  那四个武士绝对同意凤栖梧这番话,另一个接道:“相爷一向都主张不可尽兴,无论是什么日子,也应该保持警惕。”凤栖梧回忆着道:“大哥却一向都不以为意,总是认为凭他的力量,绝对没有敌人敢欺上门儿来,也所以才有五年前的惨变。”

  四个武士沉默了下去,凤栖梧接道:“那是大除夕,北绿林联盟联手惫夜袭击,因为大哥叫了所有人狂欢,疏于防范,被北绿林的人攻进来,百灵道长也就在那一役牺牲。”四个武上齐皆叹了一口气。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北绿林那一役虽然偷袭得进来,昆后仍然被击溃,这几年下来,更就是七零八落,不敢再招惹我们,而就是有这个心,亦再没有这个力的了。”一个武士道:“纵然如此,小心一些也没有坏处。”凤栖梧点点头:“我明白,这是大哥对百灵道长的一种歉疚。“一顿接道:“不过,小心一些也是好。”另一个武士转问:“二爷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凤栖梧道:“差不多了。”

  “那么晚了,二爷怎么还不好好的休息。”凤栖梧笑道:“我是刚醒来。”往内望一眼,又问道:“大哥方才在堂内喝酒么?”“还有内外众堂主,到看不见月,他们才散掉。”

  凤栖梧终于问:“婷婷呢?是不是也一起?”四个武士一怔,一个问道:“婷婷姑娘?

  凤栖梧道:“你们大概也认识她。”

  四个武士点头,另一个接道:“婷婷姑娘与几位堂主的内眷一桌,后来……”

  说话的武士忽然停下口,其他三个的神情亦有些奇怪。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后来怎样?”

  那个武士看了看其他三个同伴,道:“好像喝醉了。”凤栖梧一皱眉:“婷婷一向不懂喝酒的。”“大……大概就是这样,才……才醉的。”

  凤栖梧疑惑的望着那四个武士。

  那四个武士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之后又怎样了?”凤栖梧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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