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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你醒来了?”傅香君口里这样问,叹息在心中,她又怎不知道云飞扬一夜未睡?

  云飞扬完全没有反应,彷佛根本就没有发觉傅香君的进入,也没有听到傅香君的语声。

  傅香君将那碗粥放在桌上,再叹一声,道:“云大哥──”

  云飞扬如梦初醒,看了傅香君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傅香君苦笑道:“才进来。”

  云飞扬沉默了一下,倏地问道:“凤……我的妹妹呢?”

  傅香君还是说了真话,道:“走了。”

  “走了?”云飞扬欲言又止。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傅香君强装笑脸,道:“你还是趁热吃了这碗粥。”

  云飞扬摇头。

  “那──我放在这里,什么时候吃也好,却一定要吃的。”傅香君也不待云飞扬答话,接着又道:“我出去了。”

  云飞扬待要叫傅香君将那碗粥也拿出去的时候,傅香君已急步走出了房间。

  才转过走廊,傅香君的眼泪已流下,她实在不忍看见云飞扬那种白痴一样的神态。

  燕冲天从转角处走出,关心地问道:“他怎样了?”

  “还是呆坐在那里。”

  燕冲天看着傅香君叹息道:“香君,委屈你了。”

  傅香君低声应道:“不委屈──”眼泪又流下。

  三天过去,云飞扬还是那样子,滴水也不沾唇。

  傅香君束手无策,她虽然明白云飞扬的心情,却担心这样下去,云飞扬的健康会大受影响。

  燕冲天一样担心,到第四天头上,看见傅香君捧着一碗冷了的粥走出来,灰白的双眉立时结在一起。

  他没有问,傅香君也没有说,苦笑摇头,从他身旁走过。

  燕冲天不觉跟在傅香君身后,来到了内堂,看着傅香君将粥倒回锅里,一声长叹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傅香君摇头道:“只是伤心过度,现在我们唯一有希望他尽快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忘记,离开这地方。”

  燕冲天亦自摇头道:“我看他,是很难忘记的了。”

  “云大哥实在命苦。”

  “香君,你心地这样善良,人又漂亮,我真是不明白小飞──”说到一半,燕冲天才想起这这时候不适宜说这些话,一顿,改口道:“不成,这样下去,害己害人,我一定要当头棒喝,将他痛骂一顿,教他振奋做人。”

  他说着转身奔了出去。

  傅香君一把拉不住,忙追在他身后。

  房门虚掩,燕冲天推门而入,看不见云飞扬,只见烛台之下压着一封信!燕冲天目光一扫,急步奔到桌前,拿起那封信一看,眼睛鸽蛋般睁大。

  傅香君追了进来,看在眼内,急忙问道:“云大哥他怎样了?”

  燕冲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信递给傅香君道:“出关去了。”

  傅香君一呆,将信接过,匆匆看了一遍,颓然坐下来。

  燕冲天摇头,叹息道:“这样总好过郁死这里。”

  傅香君呆呆领首。燕冲天转顾傅香君,强笑道:“小飞年纪已不小,武功又好,你不必担心他有什么意外。”

  傅香君只有领首。

  燕冲天沉吟接道:“小飞既然出了关外,我们也不必留在这里。”

  傅香君方待说什么,燕冲天已又道:“你反正没有地方可去,不若亦随我回武当,反正小飞心情平静下来,一定会重返武当山的。”

  傅香君考虑了一会,终于领首应允。

  燕冲天缓步走出屋外,目光一扫,道:“无敌门名存实亡,这地方一直是无敌门荼毒武林的根据地,留下来无用,还是一把火烧光算了。”

  无敌门总坛的存亡也就决定在燕冲天这句话。

  燕冲天一行于是在飞扬的烈焰照耀下离开了无敌门,风助火势,越发不可收拾,无敌门的总坛迅速化为一片火海!

  烈火烧了两天一夜,才在一场暴雨之下熄灭,无敌门的总坛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放目望去,到处都是颓垣断壁,烧焦的梁木横七竖八,暴雨下更觉苍凉。

  暴雨中,一个人幽灵似地出现在无敌门大门石阶之前。

  石阶亦已被熏黑,往门内望去,已看不见一丁点的火光。

  那个人的眼睛中彷佛有烈火在燃烧。

  ──怒火!

  他的双拳紧握,头发、衣衫,由上至下,尽皆湿透,他的背脊彷佛亦已被雨水打得直不起来。他的确已无当年的威势。

  ──独孤无敌!

  他早就已经来了,看着烈火将无敌门的总坛吞噬,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敌门败在逍遥谷之下的时候,他身边最少还有公孙弘,还有独孤凤,现在他什么都已没有了,只是独孤一个人。

  “无敌门,无敌门……”喃喃着,无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悲激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笑声。

  无敌现在确实亦接近疯狂!

  正午。

  百家集这一天的正午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青石板的长街上人来人往,还是像平日那么的热闹。

  百家集是一个老名字,本来也的确只有百家,现在却已逾千户。

  地当要冲,过路客商自然也多得很,是促成这地方繁盛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无论来了什么人也一样不会太惹人注目,何况那个人只是将头上的草笠盖得比一般人低一些。

  除非特别弯下身去看,否则实在不容易看见这草笠下的脸庞,还用一方黑布里起来。

  这个人也是靠着墙壁走,尽量避免与路上的行人接触,每一步的距离竟然都一样,彷佛量度过才走。

  长街转角处,有一个算命先生,小桌子垂下来的白布上写着卜天机三字。

  他的脸色不大好,苍白得一如那块白布,两眼亦翻白,竟还是一个瞎子。

  戴着草笠的那个人也就在算命先生的小摊子之前停下来。

  算命先生不停地弄着签筒,突然好象发觉有人走近来,停下手,半侧着脑袋,道:“阁下来算命?”

  “不错。”戴草笠的人语声很阴沉。

  “算自己还是算别人?”

  “一个好朋友!”

  “什么时候出生的?”

  “正月初三。”

  “今年多大了?”

  “六十出头。”

  “要算他什么?”

  “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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