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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欧阳市眉毛一轩:“甚么如此很好?这是甚么意思?”

  岳秋云笑得更狂,说道:“你是本公子深痛恶绝的大仇人,你要死得心安理得,死得明明白白,本公子又为甚么要如你所愿?”

  欧阳市怒道;“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

  岳秋云道:“本公子偏偏要你死得不明不白,死得胡里胡涂,你死得越不甘心,本公于就越是高兴!”

  欧阳布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既然对我是如此深痛恶绝,那么咱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罢!”

  岳秋云道:“你以为单打独战,就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嘿嘿,这真是异想天开之至!”

  欧阳布正要说话,季婉婉已截然接道:“咱们夫妇早有山盟海誓,大家决意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要杀我丈夫,必须连我也一并杀掉!”

  岳秋云哈哈一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

  两蒙面人同时冷笑,其中一个身材略矮的蒙面人还加上了一句:“是一对野鸳鸯!”

  这“野鸳鸯”三个字,使季婉婉立时面如死灰,怒道:“你是谁?”

  那个身材比较高大的蒙面人冷冷一笑,对岳秋云说:“岳帮主,不必再跟这狗男女噜嗦,凭你一人之力已经够杀有余!”

  他这么一说,四个老者立时退开,岳秋云意气风发地一笑,说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杨姑娘……嗯……先把她带走好了。”

  欧阳布怒道:“你们不能带走她!”

  岳秋云大步迎了上来,道:“她是我的押寨夫人,现下由四位长老权充护花使者,你是甚么东西?凭甚么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分明是喧宾夺主,强辞夺理,欧阳布再也按捺不住,天王铜耳刀立时便直劈出去。

  他一刀劈出,季婉婉也同时出剑,欧阳布主攻,她却主守,以便专门补救丈夫刀法上的空隙和漏洞。

  岳秋云以一敌二,面上神情还是十分从容,欧阳有一刀向他左边面额劈至,季婉婉也伺机一剑斜刺他的关元穴,但岳秋云霍地一个晃身,已经从两个中间翩然掠出。

  他这一掠姿势美妙异常,欧阳布同时暴喝如雷,三七二十一手连环刀也越攻越紧。

  岳秋云嘿嘿一笑,剑光一绕,欧阳布蓦觉得冷气森森,一道金芒迎面向他射了过来。

  他急使一招“旱地拔葱”,那道金芒霍地从他脚下掠过,但他身子还未落地,另一道金芒又已闪电般射向他的小腹,原来岳秋云现在已拥有两把金剑,一长一短,互相配合之下,剑招变得又更加奇诡几分。

  季婉婉忽地一声怒喝,长剑急护丈夫胸腹要害,但岳秋云左手飞凤剑怪招层出不穷,季婉婉长剑甫划出去,飞凤剑已连连圈转,居然把好的长剑粘着震开老远。

  等到欧阳布身子一落下,岳秋云的飞龙剑又再斜斜刺出,这一剑势劲力疾,欧阳布不敢硬接下,旋身向左急闪,但他一闪之下,岳秋云的飞凤剑却同时脱手射出,不偏不倚正射在他右边太阳穴上。

  欧阳布大叫了一声:“好剑……”下面那个“法”字还没说得出口,人已跄踉地仆跌在地上。

  季婉婉目睹丈夫惨死,不由面如死灰,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岳秋云冷冷一笑:“臭婆子,你不是说过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季婉婉嘶声叫道:“贼子,先还我丈夫性命回来再说!”

  她知道自己武功还不如对方,但这时候她已怒得甚么也不顾了,手中长剑直上直下地不断向岳秋云身上劈去。

  她这几下直劈,已全然不是甚么剑招,而只是情急拼命的砍杀,这种砍杀方式虽然凶悍无比,但却是破绽百出,只要稍为有点武学根底的人,都很容易可以一下反击就把她杀掉。

  岳秋云狂笑一声,居然说:“好剑法!这才是天下无双的鸳鸯神剑!”

  这时候,他手里还有一把飞龙剑,现在他要杀季婉婉,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武功极高的邦主,竟然未能闪开季婉婉这几个杂乱无章的砍杀,他身中三剑还呆立不动。他呆住了,季婉婉也呆住了。

  这三剑砍得极凶,其中有一剑已把他的腹部剖了开来,连肠子也开始向外面溢出。

  季婉婉虽然立刻一下子就为丈夫报了血海深仇,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只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极其阴森恐怖的感觉。

  她在略为定一定神之后,就知道岳秋云为甚么躲不开这三剑了。

  只见那两个神秘的蒙面人,直至岳秋云肠脏流出,瞪着眼睛咽气的时候,仍然每人拉着岳秋云的一只手腕。

  季婉婉惊愕极了!这变化实在太不可思议!

  “你……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要害你们的……帮主?”

  两个蒙面人陡然怪笑起来,身材较高的一个说:“这种劳什子邦主,咱们就算一天杀三百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嫂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季婉婉怒道:“谁是你们的嫂子?”

  这蒙面人阴森地一笑,又道:“但无论怎样,宰掉这小贼的还不是咱们,而是你这位金丝燕欧阳夫人!”

  季婉婉又吸了一口冷气,道:“你是这貔貅小贼的甚么人?”

  这蒙面人道:“师父。”

  季婉婉一怔:“你……你是这小贼的师父?”

  这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这又有甚么稀奇了?”他说不稀奇,但在季婉婉听来,却是稀奇之又稀奇的奇事。

  她呆了好一会,才道:“你们到底在玩甚么把戏?”

  这蒙面人道:“这不是把戏,而是报仇。”

  季婉婉道:“报仇?是谁要报仇,报的又是甚么大恨深仇?”

  这蒙面人道:“报仇的不是我,是他!”说着,伸手向另一个较矮的蒙面人指了指。

  季婉婉瞧着这较矮个蒙面人,猛地喝道:“你是谁?”

  这个矮的蒙面人咳嗽两声,忽然慢吟:“衣舞醉西风,冷香伴孤楼!一场秋雨,千杯皆苦,敢笑浮生欢短暂,谁念落花逐水流?只记多情,系晚舟……”他才念了两句,季婉婉的心头已然狂跳起来。

  这几句词,就像是可怕的惊风骇浪,使她几乎无法站定身子。

  等到那蒙面人念到“系晚舟”的时候,她陡地尖叫了一声,道:“云鹏天!你……你……你还没有死……”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贱人,你当然渴望我早点死掉了,但很不幸,我仍然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很好。”

  语毕,伸手把蒙在脸上的黑衣巾除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他两鬓微白,虽然已有五旬左右年纪,但依然眉目清秀,丰神俊朗之极。_

  季婉婉虽然已知道这蒙面人是谁,但当她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显得十分惊诧,也十分激动。

  这是她二十一年以来,一直无法忘记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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