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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萧立怒道:“畜牲!懦夫”语声陡断,他整个人怔在那里。

  丁鹤没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他手中三尺青锋,已嵌在他的咽喉之内。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丁鹤出手快如闪电,只一剑就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只一剑!一剑勾魂不愧是一剑勾魂。

  他杀人只用一剑,杀自己也是。

  血尚未来得及流出,突然射出。

  丁鹤在鲜血激射中倒下。

  众人这时候才如梦初觉,紫竺一声“爹”,扑了过去。

  萧立瞪着丁鹤倒下,眼旁肌肉一阵颤动,道:“好!好!”

  第二个“好”字才出口,痛哭声突然从门外响了起来。是从门外。

  萧立应声向外,见白三娘正哭倒在门外。白三娘一头白发乱颤,痛哭道“你们都错了,都错了。”

  萧立一怔道:“你胡说什么?”

  白三娘仍然是那一句话:“你们都错了。”

  萧立怒叱道:“错什么?”

  白三娘痛哭着道:“玉郎少爷,不错,是丁鹤老爷的儿子。”

  萧立道:“你也说是了,还有什么错的?”

  白三娘接道:“可是玉郎少爷并不是小姐所生。”

  “什么?”萧立一呆。

  “是表小姐生的。”

  萧立怒道:“胡说。”

  白三娘道:“事实这样。”

  “仙君难道并没有怀疑?挺的是假肚子?”

  “不是。”

  “那么孩子呢?难道没有生出来?”

  白三娘连连摇头,道:“玉郎是表小姐生的,紫竺才是小姐生的。”

  “岂有此理。”

  “这是事实。”

  “还说是事实,紫竺谁都知道是丁鹤的女儿,怎会是我的女儿?”

  “紫竺其实是老爷与小姐的女儿。”

  “你这个老婆子莫不是疯了?”

  “事实是这样的……”

  “说!”

  “这都是婢子不好,害死了玉郎若愚两个少爷,害死了丁老爷……”她哭得很伤心,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听出其中必然有蹊跷,都呆在那里。

  紫竺也没有例外。

  萧立实在忍不下去了,连声催促道:“说!快说呀!”

  白三娘痛哭失声,哑声道:“在小姐临盆之前一月,有一天,婢子无意中听到老主人在跟老爷谈话,当时老主人说萧自两家人丁都单薄,小姐无论如何都要生个男孩来继承香灯,若是女的不要也罢。”

  萧立道:“我记得他好像这样说过。”

  白三娘接道:“老爷当然亦连声称是,老主人之后还说,小姐若真的生了一个女儿,便必要让老爷娶个侍妾回来。”

  萧立道:“那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三娘道:“婢子一直将你们的说话记在心中。”

  她涕泪交加,伏地道:“到小姐临盆,真的生下了一个女儿,那天刚值表小姐亦临盆,却生了一个男的,侍候表小姐的不是别人,也就是我姐姐,我们姊妹自幼被卖到白家来,与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待我们就像亲姊妹一样,所以我们姊妹都希望她过好日子,不想她因为生个女孩受害,也不想老爷你另娶,难为小姐,所以就暗中商量,悄悄将两个孩子换转……”

  “什么?”萧立双眼暴睁。

  白三娘又道:“我们姊妹一心以为老爷与丁老爷生前既然情同手足,孩子是谁的也是一样,怎知道……”

  她痛哭叩头道:“婢子该死!”

  萧立嘶声道:“我们只不过说笑,你怎么当真。”

  像他与白风那种口不择言的莽汉,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他却万万想不到竟然给白三娘听去,而且还那么认真。做梦也想不到。

  白三娘一再叩头道:“婢子该死。”

  萧立怒吼道:“你实在该死,他妈的混账婆娘!我打杀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破口大骂,握枪双手都起了颤抖,却没有刺出。

  白三娘叩头出血,突然跃起来,一头撞在旁边的一条柱子之上!“蓬”一声,脑髓横飞,白三娘烂泥一样倒在柱下。

  没有人阻止,除了萧立,其他人都已被这真相之中的真相惊呆。

  萧立可以阻止,但他没有阻止,他瞪着白三娘倒下,突然狂笑起来,连声道:“死得好,死得好。”

  第二句“死得好”出口,一支锋利的枪尖就从他背后穿了出来。

  是他手中的铁枪,他在狂笑声中,反手一枪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飞激,狂笑声断绝。龙飞一眼瞥见,嘶声大叫:“万万不可。”扑了过去。

  紫竺脱口一声:“爹!”亦扑上前。

  萧立霍地转身,一手扶住龙飞,一手将紫竺搂在怀中。眼中有泪,泪中有血!

  他尚未气绝,语声微弱地说道:“龙飞!”

  龙飞颤声道:“晚辈在。”

  萧立血泪交流,道:“好孩子,紫竺交给你。”

  龙飞哽咽,无语点头。

  萧立又唤道:“紫竺!”

  紫竺哭叫道:“爹!”

  萧立道:“做一个好妻子。”

  语声突断,头一仰,终于气绝。

  紫竺痛哭失声,龙飞哽咽欲泪。

  铁虎与一众捕快听入耳里,看在眼中,一个个呆若木鸡。

  冷风透窗,终于吹干了萧立眼角的泪珠。他性情刚烈,疑心又浓重,爱得深,恨得切。

  为了要证实白仙君的清白,他费尽苦心,终年累月在痛苦之中,却宁可忍受这种痛苦,自己去寻求答案,也不肯去问丁鹤,去问白仙君。

  丁鹤的眼中也有泪,却早已被风吹干。这个人拿得起,放不下,痴情之极!却也懦弱之极,虽然武功高强,在感情方面却始终不敢面对现实。

  白三娘又是一种人。那种喜欢擅自替别人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人。

  白仙君呢?就是那种女人,温柔孝顺,纵然是心有所属,又不敢争取,但所嫁非人,郁郁寡欢之余,又难忘旧爱,出了事,又后悔不已。

  白风?

  似乎没有什么错,只不过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女儿也会喜欢,以为自己的选择一定就正确,绝对没有错误,从来没有考虑到,嫁人的是他的女儿,不是他!

  这五种人触目皆是。

  这五种人无论那一种都能制造悲剧。

  何况这五种人结合在一起,不产生悲剧才是奇怪。

  这五种人结合在一起,产生的悲剧必然就是悲剧之中的悲剧。

  正如现在这一个。

  血泪已流干了!

  仇恨也应已结束!

  龙飞紧拥着紫竺无言对窗望着夜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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