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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与之同时,周围泥土亦纷纷外翻,露出了好些土坑,数十个弩箭手接从土坑中冒出来,手中连弩对准了金虎一齐发射。

  那些弩箭飞蝗也似,集中射向金虎,机括响动声,弩箭破空声,惊心动魄。

  金虎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硬硬从网中拔起来,一片片衣衫皮肉在倒钩下裂开,鲜血淋漓。

  那张巨网充满了弹性,金虎根本无从着力,这一下硬硬拔起来,拔得并不高,才拔起,又掉下,那弩箭最少有一半射进他体内。

  “徐阶——”金虎嘶声狂叫,后面的话还未接上,已然被弩箭射成刺猬一样,当场气绝,倒毙绳网之中。

  徐阶已勒回坐骑,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眼旁的肌肉猛地抽搐一下,嘟喃道:“你莫要怪我,是你迫我这样做。”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怪异,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咒诅。

  金虎听不到,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仰倒在绳网之上,一双眼仍睁得大大,眼角有血丝淌下,眼瞳中充满了怀疑与愤怒。

  至死他仍然不知道徐阶为何下此毒手。

  两个武将随即下马走前去,双枪齐出,刺进金虎的尸体,将之挑起来,另一个接上前解下了金虎腰上缠着的玉带。

  玉带上染满鲜血,那个武将以战袍将鲜血拭去,捧到徐阶面前:“卑职幸不辱命,终于将大人的玉带寻回。”

  “很好。”徐阶面无表情,冷然将玉带接过来。

  那两个武将以枪将金虎的尸体挑回绳网,亦自上前道:“恭喜大人,马到功成,将连云寨一窝强盗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徐阶淡应一声,并无话说。

  旁边的另一个武将接道:“连云寨一伙死有余辜,为永绝后患,末将斗胆请大人下令,将所有伤者,一律就地处决以免节处生枝。”

  徐阶嘉许的看看那个武将,点头道:“也好!”

  那个武将一骑立即奔了出去。

  所有官兵随即展开了另一次杀戮,不论男女老幼,不管生死,再加一刀。

  徐阶偏过头,没有看,一张脸如罩寒霜,一些哀伤怜惜的表情也没有。

  无可置议,他实在是一个很成功的政客,既懂得把握机会,处事也非常圆滑,而且又心够狠,手够辣。

  他处事若是不够圆滑,金虎根本不会信任他,心手若是不够狠辣,也不会有这一场大屠杀。

  投靠景王与裕王作对,是他一生之中唯一判断错误又几乎无可救药的一件事,毕竟,他也是一个人。任何人都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

  平地上毫无遮蔽掩护之物,更没有弩箭火炮,在众寡悬殊的情形下,连云寨一伙,亦难以抵挡得住众多官兵的冲杀。

  火炮弩箭只是减轻了官兵的伤亡,加快了连云寨一伙的毁灭。

  随行的家属,已是连云寨一伙的致命伤,他们有不少根本就是为了照顾随行老少而伤在弩箭下。

  平日他们虽然表现得很凶,事实每一个都有良知,都有人性,这一点徐阶早已看在眼内,算无遗策,果然在这片平地上尽歼连云寨一伙。

  那些官兵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连云寨一伙准备大举进攻抢掠邻近的县城,他们必须将之歼灭。

  连云寨一伙的凶悍他们早有耳闻,事实朝廷亦有几次发兵征讨连云寨,只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还。

  群贼居高临下,据险而守,占尽了优势,难得他们下山,这么好的机会的确是不容错过。

  他们只是奇怪徐阶消息何以如此灵通,又何以堂堂首辅的身份竟然亲冒矢石,亲自指挥这一次的行动,而格杀勿论,一个不留更就是他们意料之外。

  他们只是推测这完全是因为连云寨一伙什么地方开罪了徐阶,令徐阶心怀怨恨,非将之完全杀掉不可。

  那些武将亦一样不大清楚其中究竟,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追问下去,何况他们都很明白目前的局势,其中更有几个还是徐阶与裕王的心腹。

  没有人阻止这件事的进行,金虎在朝中大臣的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却又该死的贼。

  那些官兵全都久经训练,也很服从,徐阶发下的命令,全都尽力去完成。

  到他们弄妥一切,离开这一片草原的时候,连云寨一伙的鲜血已几乎将整片草原染红,血腥味随风吹送,令人欲呕。

  方浪祖惊虹祖惊霞远在十里之外,血腥味吹不到那里,火炮声也传不到那么远。

  他们听到的只是歇息在无风亭内的那些行旅的笑语声,嗅到的也只是无风亭的茶香。

  无风亭是驿道旁的一座花亭,虽然简陋,却是打扫得非常干净。

  这座花亭的主人是一双年老的夫妇,在那里卖茶已经有多年,用的虽然不是上等的茶叶,但火候各方面兼顾得到,清香扑鼻,往来的行旅经过大都会留下来喝两杯,歇一会。

  无风亭也有酒,却是不卖的,也是金虎存在那儿。

  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酒,江老头乘妻子不在意,也会来一杯。

  金虎并不在乎江老头喝他的酒,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小事,何况江老头夫妇也算得是连云寨的人。

  他们的儿子原是金虎的心腹手下,只是命短,跟了金虎没几年便死了,他们并不以为儿子跟着金虎是一件坏事,对于儿子的短命也只认为是天意,金虎替他们买了这座无风亭他们更就是感激之极。

  也因为金虎的威名,从来没有人敢骚扰他们,事实他们也从来不与别人争执,附近的鼠窜狗偷逐渐也与他们混熟了,非独不给他们麻烦,反而不时来给他们帮忙,粗重的工作都替他们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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