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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九章 以牙还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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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率领群臣,分别向寇仲和盖苏文祝酒,把宴会推上高潮,接着是歌舞表演,锣鼓与乐器交织成强劲的节奏下,过百名身穿彩服的歌舞姬,随看节拍旋转歌唱,无限春光里充盈着青春健康、美不胜收,使人目不暇给的娇姿妙态。“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一曲甫罢,众姬彩蝶般退往殿外,惹来如雷掌声。 李渊学盃道:“朕敬众卿一盃!” 全殿人轰然应偌,举盃饮尽。 盖苏文笑道:“适才表演,是否源自龟兹的胡旋舞?”李渊欣然道:“大师法眼无差,正是龟兹的胡旋舞曲,只是经过高手稍加编修,龟兹曲词亦译作汉语。”转向寇仲道:“少帅塞外之行,不知有否到龟兹去呢?”寇仲因龟兹而想起玲珑娇,正心有所感,闻言微一错愕,摇头道:“我是错过良机哩!”盖苏文淡淡道:“少帅似是心有所思,不知是否如苏文般,在揣测陛下所指的高人是谁,竟能编改出如此精采的歌舞?”寇仲心道来了,自李渊介绍他与盖苏文认识,对方一直客客气气,当然只是门面工夫,如今终於来惹他寇仲。忙收摄心神,答道:“给大师这么一说,惹得小弟也生出兴趣,想晓得此君是何方神圣?”事实上他猜到是出自尚秀方之手,只是并不说破。 跋锋寒讶道:“阀主似是故意卖个关子,对吗?”李渊微笑道:“跋先生所料不差,确是如此。可惜她今晚缺席,否则可央她现身说教。”盖苏文双目露出崇慕神色,叹道:“那定是秀芳大家无疑。”寇仲隔着李建成与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均想到寇仲多出个“情敌”。 盖苏文目光又往寇仲投来,一对长目腿成两线,射出比刀刃箭矢更要凌厉的光芒,从容道:“今趟我盖苏文不远千里的到中土来,是要还心头一个大愿,希望能有机会领教”天刀“宋缺的高明,看天刀如何出神入化?不知少帅可否玉成苏文此心头大愿?”主席自李渊而下,人人收敛笑容,鸦雀无声。 此时韦公公到来请示,只要李渊点头,便会由裴寂、封德彝等大臣领摹臣敬酒,却给李渊打出手势,着他退下去。 寇仲目光转锐,回敬盖苏文,似笑非笑的,一副没好气的神态。 跋锋寒不悦地晒道:“大师何用绕个弯儿来向少帅挑战?”徐子陵最明白跋锋寒这句话背后的含意,盖苏文确是谋略过人,若他直接向寇仲挑战,寇仲可以拒绝,又可由跋锋寒或徐子陵代他出战。只有搦拦战宋缺,由於寇仲是宋缺的未来快婿,只他有资格代宋缺接着,别人的插入变成强管他们的闲事。跋锋寒因错失与盖苏文交手的机会,故表示不满。 李世民先望向李渊,见他眉头大皱,便转向身旁的盖苏文平和的道:“世民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大师。”以李世民的身份声望,盖苏文不论如何不情愿,亦不能忽略,微笑道:“怎敢当!秦王请指教。”李世民此一打岔,大大沖淡紧张的气氛。 李建成、李元吉和李南天均露出注意神色,想从这些地方把握清楚李世民与寇仲的关系。 李世民好整以暇的道:“据世民所知,突厥狼军对贵国的威胁,尤过於对我中土华夏的凌迫,际此塞内外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儿,若大师与少帅交手,不论胜负,总有一方受损,对大师有何好处?”盖苏文尚未回应,李建成佛然不悦的皱眉道:“秦王此言差矣,毕玄大师肯亲来长安,正显示我大唐与突厥过去纵有误解,现已冰释前嫌,大地回春。秦王这番话若给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转向李渊道:“请父皇赐示!” 这番话说得不留丝毫余地,一副要把李世民赶尽杀绝的态度,且是间接攻击寇仲,指他的到长安来,是破坏他李唐和突厥人的修好。 李渊立陷左石为难之局,支持李建成,会开罪寇仲,不支持的话开罪突厥人,且因他是帝皇的身份,没有人可为他打圆场,只余静候他开腔说话的份儿。 寇仲等开始明白在宫廷斗争中李世民长居下风的原因,因为李建成的确有他的一套,比李世民更懂揣摩龙意。 李渊终是见惯大场面的人,肃容道:“二皇儿说的是眼前形势,大皇儿指的是形势的发展,均有一定理据,并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此事更不宜在此讨论,就此揭过。”韩朝安正狠盯着寇仲,闻言阴侧测的道:“少帅不是怯战吧?”盖苏文双目精芒一闪,不满地向韩朝安喝道:“朝安岂可胡言乱语?”韩朝安垂下头去,襟若寒蝉。 盖苏文换上笑容,同李渊解释道:“苏文非是好勇斗狠的人,只因像傅大师般视刀法为一种艺术,美的极致。等如有些人对珍玩书画的追求,故不愿入宝山空手而回。”李渊叹道:“任何一方有损伤,均是我李渊最不想见到的事。”盖苏文洒然道:“苏文确是一意欲领教奇技,绝没有分出生死之心。”徐子陵淡淡一笑,道:“大师尚未答秦王的问题。”李元吉忍不住插入道:“父皇指示不宜在席上讨论这个问题,徐先生可否换过另一场合请教大师?”他与李建成一唱一和,此番话似是因徐子陵而发,暗里矛头直指李世民,提醒李渊谁是祸首。 徐子陵油然道:“齐王是着我事后问吗?” 李元吉登时语塞,因为待寇仲与盖苏文动手后才问,那时米已成炊,还有何意义可言?寇仲哑然失笑道:“坦白说,有机会与苏大师交手过招,实人生快事。但绝不是点到即止,败的一方肯定威势大削,说不定非死即伤,所以秦王这番话很有道理,先弄清楚大师心意后,动起手来会爽朗些儿,大师以为然否?”盖苏文目光变得更凌厉锐利,语调却出奇地轻松,微笑道:“对我盖苏文来说,刀法上的追求,不但超越个人的恩怨荣辱,更超越国与国间斗争强弱的问题。少帅若没有这种怀抱,如何配称中土继”天刀“宋缺后最出色的刀法大家?”寇仲伸个懒腰,笑道:“大师太过奖我这少帅哩!我的刀法只是用来骗不懂刀的人,小弟的怀抱更远比不上你老兄的伟大。”接着微俯往前,迎着盖苏文锋利的目光道:“勿要说我唬你,若你我下场动刀子,来个廷比,他娘的,肯定没有点到即止这回事,生死胜败决於数刀之内。”又挨回椅背处,微笑道:“所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老哥的汉语比我还精,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几番话尽展寇仲一贯的风格和遇强愈强的英雄本色,充满江湖风味。 徐子陵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可肯定的非是因与盖苏文势难避免的廷比而来,却又说不上原因,不由心头纳闷。 盖苏文上成众矢之的,人人看他如何回应,只见他脣角逸出笑意,逐渐扩大,化为灿烂笑容,欣然道:“只要少帅赏面赐教,我盖苏文那还有闲情计较生死胜败?”寇仲双目转亮,正要说话。 “轰隆!轰隆!轰隆!”众人同时愕然色变,本能地往殿西望夫,因连串爆炸声正从太极殿外西面传来,颇为接近。整座太极殿条地静至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没有人晓得发生何事。“轰!”再一声爆炸激响,接着殿外人声鼎沸。李渊倏地立起,厉喝道:“发生甚么事?”只见程莫气急败坏地扑入殿内,直抵阶前,跪伏颤声道:“启禀皇上,掖庭宫西北清凉斋忽然爆炸起火!”徐子陵、寇仲、李世民、李神通和跋锋寒五人听得面面相觑,心叫不妙,虽仍弄不清楚发生的是甚么事,已知着了敌人道儿。 徐子陵目光往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人扫去,他们正交换一个有会於心的得意表情。 当众人策骑赶到现场,掖庭宫的清凉斋已变成一片败瓦残垣,只余有毒的黑烟仍阴魂不敬的冒起,在宫内侍卫泼水灌救下逐渐稀薄消散。 李渊下马后铁青着脸,呆瞪着劫难后的灾场,令人晓得另一场风暴正在他心内酝酿,随时爆发。 他身后立着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李神通、李南天、韦公公、程莫、独孤峰等人,更远处是陆续赶来灾场的天策府诸将。 国宴因此突发的灾难被腰斩,在寇仲的坚持下,李渊勉强同意的许他们三人同来,其他人如盖苏文等则自行离开。 今趟的灾劫明显是由火器爆炸造成,规模及不上李建成东宫的大爆炸,仍足以把整座清凉斋摧毁,并烧掉附近十多株大树。 七具屍体被发掘出来,排在地上,彷如焦炭,难以辨认。 李世民双目射出难以相信的神色,脸如死灰,呆瞪着在自己地盘发生的大惨剧。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则你眼望我恨,隐隐猜到是建成、元吉等以牙还牙的毒计,利用一批他们不晓得的剩余火器,酿造眼前惨剧,陷害李世民,更肯定在斋内的侍仆於爆炸发生前,早被下了手脚。 他们很想安慰李世民,偏是作不得声。 李渊凝视灾场,沉声道:“这是甚么一回事?”李世民踏前一步,来到他身后,惨然道:“孩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李渊喃喃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接着旋风般转过龙躯,双目火燄烧天,勃然大怒道:“这是谁的地方,你竟一声不知道就推个一乾二净?此处分明藏有大批火器还对我说不知道,快给我从实招来。”李世民扑跪地上,悲呼道:“孩儿确不知情,请父皇明察。”寇仲心中涌起怒火,李渊这么当着他们三个外人面前重责李世民,不留丝毫余地。 李渊脸寒如水,一字一字从牙缝禀迸发出来的沉声道:“事实俱在,岂容狡辩,朕今天才千叮万嘱,教你们兄弟相亲相爱,唉!”稍顿后续道:“是否要我家法侍候,始肯吐实。唉!李家不幸,竟出逆儿?朕对你过往的所作所为,已极力容忍,看在你屡立军功份上,不与你计较,岂知你竟变本加厉,私藏火器,图谋不轨,是否连朕也不肯放过?”李世民以额叩地,淒然叫道:“孩儿若有此心,教孩儿天诛地灭而死。孩儿对这批火器全不知情,皇天后土可作明证。”徐子陵往建成、元吉瞧去,两人虽默然不语,但均是眼现得意神色。以他如此淡泊的人,也感悲愤莫名,更不用说首当其冲的李世民,李渊为何厚彼薄此如斯?他一字不提李建成私藏火器,却如此重责李世民,且毫不听李世民的解释,一意认定李世民意图不轨,实在过份。只恨由於他们是以外人的身份,在这情况下没有说话置喙的资格。 李渊俯头看着跪伏地上的李世民,脸色阵红阵白,胸口因激怒起伏不定,忽然战指厉声道:“你给朕滚到宏义宫去,没朕准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等候发落。”寇仲等暗松一口气,只要李渊不是当场立即处决李世民,他们仍有平反败局的机会。建成、元吉此举确是厉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返回庆兴宫途上,马车厢内三人心情沉重,且因唐军前后护送,不方便说话,心事只好暂闷心内。 抵长安第一天,已是波折重重,最后更以李世民惨遭陷害作结,何况待会子时往见傅采林仍是吉凶难料。 直到此刻,他们始醒觉对手的难与,早在他们到长安前,建成一方已拟好对付他们的全盘计划,李世民现成待罪之身,更便他们束手无策,有力难施,寸步难行。 时间在重压中逝去,返回庆兴宫后,三人到双辉楼的最高层说话。 寇仲苦笑道:“怎办好呢?李渊若以此借口把李世民发配西塞,手下天策府诸将则由建成、元吉瓜分,我们唯一应付之法只有立即开溜,徐图后计。”跋锋寒沉声道:“这肯定是建成、元吉心中的想法,且会发动妃嫔党游说李渊,最要命是在李渊的立场来看,此为最佳解决兄弟闹墙的办法,一了百了。”寇仲皱眉道:“可否由我出面,指出若没有李世民在军事上的协助,我们会取消联盟之议。”跋锋寒叹道:“那么常出现在你脑内的左右各扑出五百名刀斧手的胡思乱想,将会变成现实。”寇仲颓然道:“你说得对!唉!他奶奶的熊,怎会忽然变成这样子的?”跋锋寒道:“李建成非常本事,竟想出这么一条毒计。”徐子陵道:“我们最好查清楚此点,看是否仍有第三批火器。唉!过眼前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李渊借此发落世民兄。”跋锋寒道:“除这难题外,尚有一个坏无可坏的可能性,还是由子陵告诉你吧!他想出来的。”寇仲色变道:“请考虑我可承受的能力,他娘的,说罢!”徐子陵遂把对婠婠的怀疑一五一十道出,听后寇仲的脸色变得有那么难看就那么难看。 沉吟良久,寇仲一掌拍在身旁的茶几上,惨叫道:“李世民中招,我们也中招,子陵的分析十有九成是对的,所谓江山易政,本性难移,婠婠根本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手段。有甚么方法可把她在宫内的卧底挖出来呢?”跋锋寒回复平静,道:“这绝非是自怨自艾的时刻,我们先要定下应变之计,否则长安将是我们埋骨之所,没有别的可能性。”徐子陵点头道:“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首先要想法减轻李渊对世民兄的惩罚,其他的从长计议。”寇仲摇头道:“以李渊矛盾的性格对李世民的惩罚该不会在一、两天内仓卒决定,因为那对军心有难以想像的影响。我认为最迫切的事是对付石之轩,断去婠婠最大的支持力。石之轩是我们背上的芒刺,一天有他在暗里虎视眈眈,我们休想能够安寝。掖庭宫的爆炸大火,高明得教人心寒,不似是建成等人的脑袋可构想出来,较似石之轩或婠婠的手段。”跋锋寒长身而起道:“现在最好抛开一切,静坐他奶奶的个把时辰,以最佳的状态去拜会你们师公,否则今晚更睡不着。”王玄恕登楼而来道:“侯爷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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