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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卷 第三章 巧遇故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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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和侯希白以观光的心情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大街上漫步,惹得人人注目,俏姑娘们则媚眼频送。 像大部份城池,行人女多男少,这是大数量男丁被徵召入伍的必然後果。巴东郡由於并非位於前线,经济上虽举足轻重,可是老爹杜伏威为应付辅公佑和萧铣两大威胁,主力集中往历阳,凭长江水利之便应付任何来袭的敌人,支援沿江城镇。所以巴东没有派重兵,居民神态轻松,一片繁华昌盛的景况。 侯希白笑道:“幸好我们误打误撞来到你老爹的城池,假若这是一座唐室的城市,肯定昨晚已给杨虚彦率人生擒恬捉,变戊阶下之囚,想想也叫人心寒,命运的荣枯就只是如此一线之隔。”徐子陵笑道:“坦白说,杨虚彦今仗输得很冤枉,胜利和失败就像鹘子般带点赌博的成份。”侯希白欣然道:“但俗语有云成功总非侥幸,若非有子陵神乎其技的精神大法,又点醒我这身在宝山不知宝的傻瓜,杨虚彦怎会败得如此糊里糊涂?”徐子陵讶道:“想不到希白是这么谦虚的人。因谓才子给人的印像,总是恃才傲物的,而希白恰好是一个不折不拍的才子。”侯希白哑然失笑道:“才子?哈,就算是才子,对着你徐子陵这另一个才子谁敢不谦虚。我真的愈来愈佩服你,更喜欢你亲切的改唤我为希白,而非希白兄长希白兄短的,非常见外,寇仲在这方面和你不同。甫相识即可和任何人打得火热,子陵却是小心翼翼的与人保持一段距离。”徐子陵苦笑道:“令希白这么满腹牢骚,是小弟罪过。请希白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当时我是脱口而出,发乎自然,希白为保护我不惜牺牲性命,大家肝胆相照,才会这样流於自然。”侯希白大笑一把搭首徐子陵肩头。欣然道:“一切过去哩,往前看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若子陵能回复功力,说不定绑着半边手脚仍可玩弄杨虚彦於股掌之上。”徐子陵摇头道:“你太乐观哩!首先,若我和他交手,会失去旁观者清的优势。其次是杨虚彦会从这次惨痛的教训学乖,设法消除破绽,一旦他可达从心所欲的境界,他会是另一个你的石师。一天他未死,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侯希白忽然低声道:“看!巴东城竟有如此气质绝佳的美女。”徐子陵循他目光住对街投去,一位衣首扑素难掩其修美体型的美女正袅娜而行转入横街,只看到背影,看不到她的花容。 侯希白瞧着徐子陵讶道:“子陵的目光为何如此古怪,不是见色心动吧?那颇不像你。”徐子陵沉声道:“我感到她的背影很眼熟,似在甚么地方曾有这似曾相识的深刻印象。”侯希白道:“我可保证她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美女,看女人我特别有一手,即使她易容乔装仍瞒不过我。”徐子陵点头道。“她绝非我们的敌人,因为她给我那印象是很良性的。”侯希白扯善他衣袖,笑道:“到啦。果然不负巴东第一楼的盛名,望淮楼只是门面足以令人精神一振。”徐子陵忽然虎躯剧震,似是醒觉起某事。 侯希白扯着徐子陵移往一旁,以免阻碍其他客人进出望淮楼的大门,问道:“子陵是否记起刚才那似曾扣识的女子是谁?”徐子陵摇头道。“不,我是起另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当日我因祝玉妍的‘玉石俱焚’受创昏迷,翌日醒来时妃暄却离我而去,此事像一根小刺留在我心头令我老不舒服,心想她该待我醒来恢复自保之力告别不迟。到这一刻我始幡然而悟,那就是‘剑心通明’的境界,可是我要到受伤後无武功可恃,始真正明白甚么叫‘剑心通明’,也凭此方能助希白击退杨虚彦。”侯希白夸道:“原来子陵想致的是与眼前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回事,不过却是引人入胜。石师一直不敢惹上慈航静斋挑战梵清惠,正因顾忌《慈航剑典》剑心通明的剑道至境。事实上子陵一直有通灵的潜质,只是没机会发挥吧!若子陵功力回复旧观,今趟受伤会是天大的好事和转机。”徐子陵洒然笑道:“痊愈于我并不放在心上。这所望淮楼确是不同凡响,只是四支撑上三楼顶层的雕龙红木柱,使人大叹观止,我们登楼观淮如何?”侯希白哈哈笑道:“子陵请!” 徐子陵微笑道:“希白客气。”负手登楼。 望淮楼位於城北,设计独特,最下层等若别的建筑的一层楼,须步上一道十多级的木阶。整座楼以坚固的缸木结构而成,稳重美观,又不失自然之美。 木阶尽处是酒楼掌柜的柜抬,经柜台直入是摆上三十多张大圆桌的第一层楼,大半台子均坐满客人,看外表以往来的旅人行商占大部份,把热气腾升的点心香茗奉客的均由年轻女子担任,别具特色。往右转是登上第一层楼的木阶。 徐子陵目光到处,年青的掌柜正为茶客结账,可能因徐子陵和侯希白气宇不凡,目光朝两人投来,与徐子陵打个照面。 徐子陵一呆道:“竟然是韩兄,。”那年青掌柜立时躯体剧震,脸上血色褪尽,苍白有如死人。 徐子陵登时後悔得想死,此人正是他从三峡乘船离开巴蜀在旅途上认识的韩泽南,他和娇妻小裳和爱儿小杰正逃避阴癸派“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的追杀,当时他子陵仗义出手,击退法鞋和常真。而韩泽南与妻儿则像惊弓之乌的仓皇离船远遁,使他没法弄清楚他们与阴癸派的关系。 他後悔的是一时忘却自己是“弓辰春”的面目与韩泽南相识,这么一声“韩兄”,等若揭破韩泽南避世藏身於此的身份。难怪韩泽南睑色变得这么难看,同时醒悟刚才见到的熟悉倩影,正是韩泽南的妻子小裳。 后面跟来的侯希白愕然道:“子陵遇见旧识吗?”徐子陵忙乱失措的道:“不,我认错人哩!”扯首侯希白往登上一楼的梯阶走去,走到往上转角处,徐子陵颓然停下,叹道:“我要回去说个清楚,希白先到三楼找张空桌如何?”侯希白摇头道:“我责任重大,怎可离开你左右,一道去吧,”两人回头步下阶梯,踏足下层时,韩泽甫竟失去影踪,由别的人取代他的工作岗位。 徐子陵心知不妙,他定已逃走,以避大祸,自己确是罪重之极。忙道:“我们快追!”两人急步下,刚好捕捉到韩泽南背影走进对面的横街去。 韩泽甫心事重重的在无人的横巷低头疾走,蓦地眼前一花,多出了个人来,吓得他连退三步,脸如土色。 拦路者是奉徐子陵先一步赶来的侯希白,一揖笑道:“韩兄请恕希白无礼,因我的朋友想与韩兄澄情刚才的误会,无需惊慌。”韩泽甫惊魂甫定,讶道:“阁下是否‘多情公子’侯希白?”侯希白欣然道:“正是在下。想不到韩兄不谙武技,却晓得江湖上的事,我的朋友来哩!”韩泽南再露忧疑之色,别头往後瞧去,然见到戴上弓辰春面具的徐子陵正朝他走来,立即脸容一宽,难以置信的惊叫逍:“恩公!”徐子陵揭下面具,来到韩泽甫旁,歉然道:“是我的疏忽,累韩兄受惊,尊夫人和令郎好吗?”韩泽南仍是目瞪日呆,为这突然变化失去方寸,好半晌回复过来,呼出一口气道:“世间竟有如斯精巧的面具,贱内和小儿一切安好,恩公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仍未有机会面谢,每一想起内心难安。”徐子陵拍拍他的头道:“一切尽在冥冥中,韩兄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我和希白回去吃早点,韩兄继续原本的工作,我们间再没有任何关系。”哈哈一笑,偕侯希白一道离开。 韩泽南在後方叫道:“请恩公赐告高姓大名。”徐子陵道:“小弟徐子陵,韩兄放心,我们会铯口不提韩兄隐居於此的秘密。”两人安坐靠窗的一张桌子,目光投往北墙外一望无际的林海荒原和在远方流过的淮水,侯希白叹道:“若妃暄剑心通明的境界,令她有预知将来的通灵神力,会令我生出不安的联想,希望她的仙法仍有局限,未能透视茫不可测的未来。”徐子陵道:“我明白希白的忧虑,你是因此不看好寇仲。”侯希白朝他瞧来,含笑道:“和子陵说话可省去很多工夫,我非是杞人忧天,问题是妃暄剑心通明达致何等境界,她挑选李世民作真命天子是否因预知事实如此,果真如此,则寇仲危矣。”徐子陵神色凝重的道:“她的预知能力显然并非一定灵光,至少她选我作山门护法,小弟便有负所托。”侯希白讶道:“山门护法?”徐子陵解释一遍,道:“事实的发展,是我正朝她意旨相反的路上走着,且没回头或改变的可能性,与她的对立只会日渐尖锐。”侯希白咀嚼他的话时,韩泽南现身梯阶处,朝他们一席走过来,两人虽不理解他不怕暴露身份的行动,礼貌上忙请他入座。 韩泽南露出坚决的神色,正容道:“小弟适才回家与贱内商量过,希望能借两位之力,为世除害。”徐子陵想起阴癸派,微笑道。“韩兄不顾自身安全的义勇,令人佩服,不过阴癸派因派主身亡,内郊纷争丛起,引致四分五裂,暂时不足为患,韩兄可安心在此安居乐业。”韩泽南摇头道。“小弟说的为世除害,不是指阴癸派,而是指专事贩卖人口和经菅赌业,干尽伤天害理勾当的香贵一族。”两人同告动容,深感柳暗花明疑是无路处,竟然别有洞天。 韩泽南续道:“若恩公不是徐子陵,我和贱内绝不敢生出此念,因恩公和少帅均是香家最顾忌害怕的人。”侯希白最痛恨现女性如货物的香家,大喜道:“韩兄怎晓得香家的事?”韩泽南露出羞惭之色,难以启齿的低声道:“因为在小弟脱离香家之前,一直为香家管理所有往来账目。”徐子陵和侯希白大喜过望,心想此番得来全不费工夫。韩泽南位於香家这么关键性的位置,可令他们掌握香家整盘勾当的虚实,再一举把香家瓦解。 徐子陵皱眉道:“为何当日来追杀韩兄的却是阴癸派的人?”韩泽南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贱内白小裳出身阴癸派,更是阴癸派指定与香家钱银上往来的人。圣门的两派六道,大多与香家关系密切,香家要他们在武力和政治上的支持,而圣门诸派则倚赖香家财力上的供养,形成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香家更是圣门的耳目,助圣门诸派收集各方情报。”稍顿後续道:“小裳就是在这情况下与小弟不时接触,日久生情,到小裳有了身孕,此乃阴癸派的大忌,我们只好立即逃亡,隐往巴蜀,遇了几年安乐的生活後,终被发现行踪,只得仓皇坐船逃亡,就在船上遇到恩公。”侯希白道:“韩兄怎会为香家办事的?且是这么重要的职位?”韩泽南详细的解释道:“小弟自少随先父为香家办事,先父遇世後,责任自然降到小弟肩上。名义上眼目是由香贵之兄香富料理,但因香富沉迷酒色,实际工作变成由我去处理,香富只间中过问。小弟也读过圣贤书,虽知是助纣为虐,但因慑於香家淫威,又怕牵连家人,只有听命行事。后来娘和爹先后辞世,又遇上对阴癸派早有异心的小裳,才有逃亡之举。”徐子陵道:“香贵的巢穴究在何处?” 韩泽肖道。“在杨广於江都遇弑身亡,我曾随香贵数度迁徙,最後的总坛设於洛阳,不过在我和小裳逃往巴蜀前,香贵正计划到长安大展拳脚。”侯希白沉吟道:“韩兄勿要怪在下查根究底,以阴癸派控制派内弟子之严,怎会让韩兄和嫂夫人有相好的机会?”韩泽南坦然道:“小裳不但负责双方钱银上的住来,在那昏君遇弑前,还一直为香贵负责训练送入各处皇宫的侍女,这些侍女全是香家从各地不择手段搜罗回来的。”徐子陵心中一动道:“我们可否和嫂夫人说几句话。”韩泽南的家位於巴东城东北的里坊,属三进式普通房子,布置简朴,显因他们夫妻不敢张扬。故安於寻常百姓的生活。 客气话过後,徐子陵问起白小裳当年训练宫女的情况,再说出阴小纪的事。 白小裳秀美的玉容露出思索回忆的神色,好半晌道:“妾身记起啦!她是个脾性倔的女孩,双目充满仇恨,我们是严禁女孩用她们本来名字的,可是每次我们唤她新名字时,她都重申自己叫阴小妃。后来被香贵的妹子香花狠狠修理,才不敢说自己是阴小纪,从此亦不肯说话。”徐子陵听得又喜又惊,喜的是几经波折后终遇上认识阴小纪的入,得到她的消息,惊的是阴小妃脾性这么硬,大有可能被香家辣手对付。 白小裳看破徐子陵的心事,欣然道:“恩公不用担心,接着就发生江都事变,数百名被拘禁的小女孩趁宇文化及兵变的大混乱逃亡,香贵自顾不暇,遂没闲情去理会她们。”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怎想到当年和寇仲逃出江都时,逃难的情景,当时兵荒马乱,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实是命运难测,而追寻阴小纪的线索至此完全断绝、人海茫茫中如何寻我?韩泽南诚意的道:“在对付人口贩子的事上,我们夫妇该怎么办?”徐子陵收摄心神,道:“我们会联络一位叫雷九指的人与韩兄碰头,他一直千方百计的想方法对付香家,他更会为韩兄安徘一切,确保你们的安全,韩兄和嫂夫人足以放心,还有一事,就是不要再唤我作恩公。”侯希白笑道:“子陵正是这种施恩不望报的仁士义侠,联络雷老哥的事交由我负责,子陵可安心休息静养。”韩泽南和白小裳露出疑惑神色。 徐子陵坦然道:“我被仇家所伤,故必须觅地疗治,待会即离此他去,韩兄和嫂夫人可如常生活,待雷大哥我上你们时,他自会有妥善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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