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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棋高一筹

  一个洞,一条绳子,一根树枝,就把一个苦练了十三年武功的人吊了起来。

  丁鹏真恨自己,为什么这样不小心,这样不争气,这样没用。

  其实这个洞,这根绳子,这根树枝的方位、距离和力量,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不但要一个超级的头脑,还得加上多年的经验,才能计算得这样精确。

  那红袍老人的头显得就比别人大得多,满头白发如银,脸色却红润如婴儿,身材也长得像个胖孩子。

  另外一个老人却又轻又瘦,脸上阴沉沉的,黑布长袍,看来就像是个风干了的无花果。

  两个人全神贯注,每下一个子都考虑很久。

  日色渐渐升高,又渐渐西落,正午早已过去,如果没有这件事,丁鹏现在应该已击败了柳若松,已名动江湖。

  可惜现在他却还是被吊在树上。

  他们的棋要下到什么时候为止,难道他们正准备想法对付他?

  那阴沉的黑袍老人,下棋也同样阴沉,手里拈着一颗子,又考虑了很久,轻轻地,慢慢地,落在棋盘上。

  红袍老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这一着棋,汗珠子一粒粒从头上冒了出来。

  无论谁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局棋他已经输定了。

  这局棋他下大意了些,这局棋他分了心,这局棋他故意让了一着。

  输棋的人,总是会找出很多理由为自己解释的,绝不肯认输。

  他当然还要再下一盘。

  可惜那黑袍老人已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袍老人跳起来大叫,大叫着追了过去。

  “你不能走,我们一定还得下一盘。”

  两个人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面追,好像并没有施展什么轻功身法,走得也并不太快,可是眨眼间两个人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对面树上那个穿红衣裳的小猴子,居然也已踪影不见。

  天色渐黑,他们居然就好像一去不返,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人吊在这里。

  荒山寂寂,夜色渐临,当然绝不会有别的人到这里来。

  一个人吊在这种地方,吊上七八天,也未必会有人来把他救出来。

  就连活活的被吊死,也不稀罕。

  丁鹏真的急了。

  不但急,而且又冷,又饿,而且脑袋发慌,四肢发麻。

  他忽然发现自己简直是条猪,天下最笨的一条猪,天下最倒霉的一条猪。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倒霉的。

  到现在为止,他连那女孩的贵姓大名都不知道,却把自己惟一的一件衣服给了她,全部财产也都被她吃下肚子,而且还为了她,被人像死鱼般吊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吊到什么时候为止。

  他简直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七八十个耳光,再大哭一场。

  想不到就在这时候,绳子居然断了,他从半空中跌下来,跌得不轻,可是刚才被撞得闭住了的穴道也已解开了。

  这些事难道也是别人计算好的。

  他们只不过想要他吃点苦头而已,并不想真的把他活活吊死。

  但是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样修理他?

  他没有想,也想不通。

  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嘴里的烂泥掏出来。

  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回到刚才那地方去,找那女孩子问清楚。可惜那女孩子已经走了,把他惟一的那件衣服也穿走了。

  从分手后,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当然也不会再见到那位穿红袍的老头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没法弄清楚。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赤着上身,空着肚子,带着一嘴臭气和一肚子怨气,赶到万松山庄去赔罪。

  现在去虽然已有些迟,但是迟到总比不到好。

  如果别人问他为什么迟到,他还得编个故事去解释。

  因为他若说真话,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万松山庄的气派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大,连开门的门房都穿着很体面的缎子花袍。

  知道他就是“丁鹏少侠”之后,这门房就对他很客气,非常客气,眼睛绝不向他没有穿衣服的身子看一眼,更不去看他脸上的泥。

  大人物的门房,通常都是很有礼貌,很懂得规矩的人。

  但是这种规矩,这种礼貌,实在让人受不了。

  他被带进厅里,门房彬彬有礼地说:“丁少爷来得实在太早了,今天还是十五,还没有到十六,我们庄主和庄上请来的那些朋友,本来应该在这里等丁少爷来的,就算等上个三天五天,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丁鹏的脸有点红了,哆嗦地说道:“我本来早就……”

  他已经编好一个故事,这位很有礼貌的门房,并不想听,很快地接着道:“只可惜我们庄主今天恰巧有点事,一定要赶到城里去。”

  他在笑,笑得非常有礼貌:“我们庄主再三吩咐我,一定要请丁少爷恕罪,因为他只等了三个时辰,就有事出去了。”

  丁鹏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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