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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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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天龙门开宗至今,已有七十余年,江湖上谁不敬仰?小可虽然孤陋寡闻,但是天龙门的大名,小可还是非常清楚的。” 那少年目光里开始有了些笑意,他对自家的声名显然看重得很,纵然这声名并非他自身所创,而是老人所遗留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这威名已完全属于了他,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掠过一丝轻淡的悲哀。 谢铿立刻发现他这种内心情感的变化,暗自觉得有些奇怪,但人家这种情感上的纷争,自己可没有权利过问。 这就正如自己心中之事,别人也没有权利过问一样。 那少年步子悄悄向外横跨了几步,道:“阁下侠名震动中原,兄弟心仪已久了,只是庭训极严,纵然心向往之,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行走江湖,当然更无缘拜识阁下了。” 他缓缓又走了一步,目光中又复流露出那种悲哀之意,接道:“此次先父弃世,家母命兄弟出来历练历练,因为一年之后……”他目光一低,再次接触到谢铿宽大深邃的面目,猛的顿住了话,暗忖:“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谢铿没有管他的话突然中断,却惊异的问道:“令尊可就是天龙门的第五代掌门人赤手神龙白大侠,那么阁下无疑就是近日江湖中传闻的云龙白少侠了。”连谢铿这种人,在说话的语气中,都不免对这天龙派的掌门人生了敬佩之意。 那少年正是云龙白非,此刻他微一点首,心中暗忖:“这谢铿消息倒真灵通得很,居然也知道我的名字。”他不知道他虽然出道江湖才只数月,但云龙白非之名可已非泛泛了。 这原因除了他老人所遗留下的声名之外,当然还加上了他自身那种足以惊世骇俗的武功。 赤手神龙侠名盖世,天龙门传到他手里,虽未声名更盛,但却和昔年大不相同。 天龙门的开山始祖白化羽,武功传自天山,他天资过人,竟将天山冷家的飞龙六式再加以增化,自创了天龙七剑。 他出道以后,就仗着这天龙七剑闯荡江湖,造就了当时江湖上绝顶的声名,壮岁以后,便自立门户,成为一代宗匠。 但是他子孙不甚多,到了第三代时,传到铁龙手上,竟将这一武林宗派变为江湖教会了。 这一来,门下份子当然更杂,其中良莠不齐,好几人在武林中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才引起江湖中的公愤,声言要除去这一门派。 还没有等到事发,铁龙白景竟暴毙村郊,尸身边放着一支金制的小剑,江湖中人当然知道他是被这金剑的主人所除,但是这金剑的主人倒底是谁,江湖中人纷纷猜疑,可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眼看天龙门就要瓦解之际,铁龙门下却有一个弟子出来挽救了这局面,这弟子虽非白代家族,但因他对天龙门的功劳太大,是以被推为掌门,这样一来,便造成天龙门以后掌门人不是继承而须推举的成例。 后来铁龙之子赤手神龙长成,武功声望无一不高,被推为掌门之后,决心整顿,又在天龙门恢复了乃祖白化羽创立时的光景,选徒极严,一生只收了四个徒弟,但却各个都出色当行,是以江湖中人对这天龙门自然又刮目相看了。 赤手神龙劳心劳力,未到天年便弃世了,按照天龙门的规矩,当然是要另推掌门,因此赤手神龙的夫人、湘江女侠紫瑛便命独子云龙白非出来闯荡江湖,建立自己在江湖的声望。 哪知云龙白非却无意中遇到了跟随游侠谢铿伺机施毒的石慧,竟又一见倾心,着意痴缠,也跟到这荒凉的黄土高原上来。 他在土窑外咳嗽了两声,引得石慧出窑和他谈了几句,这自幼娇宠、又受了母亲无影人熏陶的少女,个性自然也难免奇特,对白非虽然并非无意,但却不肯稍微假以词色。 白非脑海中不断浮动着她那似嗔非嗔的神情,仍痴立在土窑之外,等到土崩时,他仗着绝顶轻功,冲天而起,虽然躲过此危,但意中人却似已葬身在黄土之下,于是这一往情深的少年就要将满腔悲愤出在游侠谢铿的身上。 云龙白非今年虽已弱冠,但还是首次走动江湖,他住在家里,父母虽然都是武林奇人,但他却和那自幼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毫无二致,因此行事就大半凭着自己的喜恶,而不大去讲是非了。 此刻他和谢铿面面相对,虽然彼此心中都对对方有些好感,但他一想到那一双秋水盈盈的明眸、小巧而挺秀的鼻子和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小嘴,都将永离他而去,他心中又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了似的,连气都不大容易透得出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可是追忆也弥补不了我此刻心情的哀伤了。”他痴然木立着,眼睛里甚至有泪水闪动,平生第一次他真正领略到哀伤的意味,只是他却将这份哀伤深深隐藏在心里。 他强笑了一下,忽然领略了一首词中真正的意味,他低吟着: “少年未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已识愁滋味,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长叹了一声,暗忖:“以前许多次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嚷着我的哀伤呀,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我的哀伤似的,可是现在——” 他的低沉和长叹,使得谢铿愕然注视了他许久,他虽未历情场,但世事又有几样能瞒得了他,暗忖:“这少年大约已和方才那少女有了些情意。”低头一望脚下黄土,想及那娇笑款款的少女的娇憨音容,心中也不禁有些怅然,对这云龙白非此刻的心境,也油然起了同情的感觉。 于是他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种天灾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兄台也不必太难受。” 云龙白非蓦然被他看穿了心事,而这心事却是他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于是他厉喝一声:“谁心里难受来着?”身形一晃,笔直的站到谢铿面前,鼻尖几乎碰到谢铿下巴,盛气凌人的接着说:“谁心里难受了?你说。” 谢铿微微一笑,他比白非大了十多岁,看到他这种举动,觉得他更像个小孩子了,脚步一错,身形滑开了三尺,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白非气愤的哼了一声,道:“不管什么,你谢铿自命侠义,却见死不救,还算得了什么英雄?”他将过长的袖子略为挽起了些,又道:“今日,我白非倒要替你师傅管教管教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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