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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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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权力这么伤害别人,他痛恨暴力,就正如农家痛恨蝗虫一样。 等他再张开眼时,才发现丁香姨也在看着他,看了很久。 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悲伤,忽然轻轻说出了两个字:“快走!” 本是她要他来的,为什么又一见面就要他走?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还是生怕飞天玉虎会突然出现? 也许那短笺本就是飞天玉虎逼着她写的,也许这本就是个陷阱。 陆小凤轻轻的放下棉被,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床头,虽然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却已无异给了她一个简单而明确的答复:“我不走。” 无论她是为什么要他走,他都已决心要留下来,陪着她。 因为他知道现在一定是她最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在他寂寞时,她岂非也同样陪伴过他? 陆小凤绝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别人纵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很快就会忘记。 他一向只记得别人的好处。 丁香姨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里除了悲伤外,又多了种说不出的感激。 “现在你一定已知道我的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被人听见:“那三十万两金子,我当然没法子带在身上,为了要逼我把金子交出来,他就把我折磨成这样子。” ——现在你当然已把金子还给了他,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等他这样折磨过你之后,才肯交出来?那本是他的,你本就应该还给他。 陆小凤闭着嘴,并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实在不忍再刺伤她。 风在窗外吹,落叶一片片打在窗户上,就像是一只疲倦的手,拨弄着枯涩的琴弦,虽然有声音,却比无声更沉闷。 现在应该说什么?安慰已是多余的,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已安慰不了她。 沉闷了很久,她忽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那三十万两金子?” 陆小凤摇摇头,他只有装作不知道。 丁香姨的解释却令他觉得很意外:“我也是为了那罗刹牌。” 这理由并不好,所以也不像是说谎。 丁香姨道:“我知道李霞带走了罗刹牌,也知道她已回到了老屋!” 陆小凤道:“老屋?” 丁香姨道:“老屋就是拉哈苏,‘拉哈苏’是当地的土语,意思就是老屋。” 陆小凤道:“你认得李霞?” 丁香姨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叹道:“她本来就是我的后母。” 这回答令陆小凤觉得更意外,她又解释道:“李霞还没有嫁给蓝胡子的时候,本来就是跟着我父亲的!” 陆小凤道:“你父亲?……” 丁香姨道:“现在他已经去世了,我跟李霞,倒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李霞是她后母,方玉香却是她表姐,她表姐居然抢了她后母的丈夫,她的丈夫却是她表姐介绍的。 陆小凤忽然发现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复杂得很,就算她已说出来,他还是弄不清楚。 丁香姨看出了他的想法,凄然道:“女人是弱者,有很多女人的遭遇都很不幸,往往会被逼着做出一些她们本来不愿做的事,男人非但一点都不了解,而且还会看不起她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我了解。” 丁香姨道:“这次李霞的做法虽然很不对,可是我同情她。” ——她偷了她丈夫的罗刹牌,你偷了你丈夫的黄金,你们的做法本来就一样,你当然同情她。 这些话陆小凤当然也没有说出来,丁香姨却又看了出来。 “我说她不对,并不是因为她偷了罗刹牌。”她第一次露出悲愤:“一个女人若是被丈夫遗弃,无论用什么手段报复都是应该的!” 这是女人的想法,大多数女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丁香姨是女人。 所以陆小凤只有表示同意。 丁香姨道:“我说她做的不对,只因为她本不该答应把罗刹牌卖给贾乐山的!” 陆小凤动容道:“江南贾乐山?” 他知道这个人。 贾乐山是江南著名的豪富,也是当地著名的善土,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他昔年本是个横行四海的大海盗,连东洋的倭寇都有一半直接受他统辖。 倭寇一向残暴凶狠,悍不畏死,而且生性反复无常,贾乐山却能把他们制得服服帖帖,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丁香姨道:“我知道李霞已经和贾乐山派到中原来的密使谈判过了,连价钱都已谈好了,约好了在‘拉哈苏’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小凤道:“他们既然是在中原谈判的,为什么要约在那边疆的小镇上见面?” 丁香姨道:“这也是李霞的条件之厂,她知道贾乐山一向心狠手辣,生怕被他吃了,所以才一定坚持要在拉哈苏交货。” 陆小凤道:“为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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