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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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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吓煞人 夜已深。 一到了深夜,声音就多了。 鸟笼的摇曳,秋虫的鸣叫,本来很微弱的声音,现在都已听的很清楚。 天外还有风声,还有雁声。 雁声更嘹亮,更凄凉。 “深怕数秋更,况复秋声彻夜惊。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凄绝梦回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遥想故人千里外,关情,一样疏窗一样灯。” 秋声中的雁声,几乎被诗人普遍地应用,黄仲则这首词正是一个例子,他却说第一听不得的是雁声。 只因为一听到雁声,愁思很容易就来了。 张铁、林平现在来的却不是愁思。 就连这雁声,在他们听来也只有恐怖的感觉。 剖开的尸体已用白布盖好,还有萧百草,老掌柜,两个官差的两具尸体亦已搬到一旁。 冰冷的灯光照耀之下,死人的面庞说不出的可怕。 谭门三霸天的尸体虽在白布的下面,可惜他们都曾看过尸体的解剖,都已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要目光落在白布上,他们就仿佛已看见白布下的死人。 他们的目光却又不由自己。 因为那边不时有声音传来。 苍蝇展翅的声音。 现在只不过初秋,还是苍蝇的季节。 苍蝇大夜间出现,总喜欢飞舞在灯火的周围,何况这灯火之下还有尸体? 谭门三霸天的尸体已开始发臭。 发臭的尸体对苍蝇来说本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诱惑。 血腥味也是。 所以另外的四具尸体之上,也有苍蝇在盘旋。 这种声音在他们的感觉,已不只是讨厌。 他们已停下说话。 那么是驱除恐怖的一种很好的办法,但也要有说话的心情。 他们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地方。 只是想。 总算他们的胆子还够大,还支持得住。 胆子不够大的人,根本就不能追随常笑出入。 夜更深。 窗外冷雾凄迷。 风穿窗吹入,吹入了冷雾。 灯光冷雾中蒙赤,活人的脸庞,死人的脸庞,也都在冷雾中蒙赤了。 这冷雾简直就像是在人身上透出来。 活人有人气,死人亦有鬼气。 鬼气自然比人气更重。 鬼气阴森! 张铁、林平只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是浸在冰水中。 好在常笑一留就留下两个人。 漫漫长夜,如果只得一个人,真不知怎样度过。 他们两个人私下亦打算不离开对方。 只可惜一个人就算是本身往往也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张铁并不想这时上茅厕,但需要到的时候,他却也没有办法。 他当然不好意思解决这种事都要林平陪伴左右。 林平更不好意思跟去。 在这里于是就只剩下林平一个人。 在这种环境之下,身旁有一个活人总比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好。 张铁一离开,林平就慌了。 他忽然觉得这店堂又冷了几分。 少了一个活人,鬼气自然相应重了。 他的额上却有汗。 冷汗。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面容却一宽,道:“这么快?” 话一出口,他的面色就变了。 张铁才出去,没有理由这么快回来。 张铁的脚步也没有这么轻。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 “谁?”一声轻叱,他急忙回头。 这一动,他就发觉自己的脖子已不能扭动,一双冰冷的手已从后面伸来,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简直不像是人的手。 不是人又是什么? 鬼?僵尸? 林平面都青了,脱口一声惨呼。 店堂后面的院子非常阴森。 没有灯,只有天边的一弯新月斜照下暗淡的光芒。 没有灯的地方本来就已阴森的了,何况这院子当中还植着一株白杨? 白杨树高叶大,风一吹就沙沙作响,是秋树中最令人萧瑟一种,亦是萧瑟秋声的代表。 院子里的西风此际正急。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煞人。 在这个院子,这个时候,又岂只愁煞人,简直已吓煞人。 张铁心胆都寒了。 他的名字虽有一个铁字,在他的身上,却只有一样东西是铁打的。 他的刀。 刀锋虽未出鞘,刀柄已在他的手中。 在这个地方,无论在做着什么,他都绝不会让那把刀离开他的手。 刀有杀气,一刀在手,据讲连鬼神都要让三分。他一手握刀,一手正要拉开裤子,就听到林平那一声凄厉已极的惨呼。 他的一张脸立时白了,刀呛啷出鞘,慌忙奔回。 店堂中冷雾更浓,灯光浓雾中更黯淡。 林平已倒在地上。 他整张面庞都已扭曲,一脸惊惧之色。 这惊惧之色,你说有多强烈就有多强烈。 他的眼睁大,眼珠已凝结。 死人的眼瞳根本就再没有变化。 看样子他竟是给吓死的。 他的身上并没有血,身上衣服却已萎缩,整个身子都在散发着迷蒙的白烟。 绝不是风吹入来的冷雾,也绝不是死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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