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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神力惊人

  心念数转,胡之辉终于长叹一声,道:“我若将此人真相说出,梁大哥你……”

  梁上人冷冷一笑,道:“梁某与胡兄并无仇恨。”

  胡之辉松了口气,道:“梁兄你可听人说过,数十年前,江湖中有位成名的老武师,以‘三十六路梨花大枪’夹着‘七十二路行者棒’饮誉江湖,名唤‘神枪’汪鲁平的?”

  梁上人道:“不错,有此一人。”

  胡之辉道:“这神枪汪鲁平行事虽然甚是正直,但却性如暴火,中年丧偶,有一个儿子,这儿子据说甚不成材,有一日触怒了汪老英雄,汪老英雄竞将那儿子一儿杀死,这期间偏偏来了仇先生……”

  梁上人面色微变,突听厅外一声哈哈大笑,一人大笑着道:“好极好极,原来他真的就是汪鲁平。”

  笑声虽高亢,听来却与哭声无异,也不知他是哭是笑。

  众人俱都一惊,只见檐头人影一闪,狂风般卷入一个银箍乱发的黑衣头陀来,独臂一挥,将立在厅前的十数条大汉,撞得东跌西倒,连掌中的刀箭都握不住,哗的一声,撒在地上。

  惊呼声中,这乱发头陀瞧也不瞧别人一眼,一步跨到胡之辉身前,快如闪电地伸出巨灵的铁掌。

  胡之辉一见此人,早已吓得呆了,心头发颤,裤衣生冷。

  乱发头陀夹颈一把,抓住了他,厉声道:“你说,你说,那人此刻在哪里?”

  过了半晌,犹无回答,只听“喀”的一响,胡之辉的头颅竟被他这夹颈一把,生生捏断了,连惨呼之声都喊不出来。

  乱发头陀目光一滞,面上怒容渐渐消失,手掌一松,任凭胡之辉的尸身落到地面,转目望了梁上人一眼,忽然长叹一声,拿起桌上的酒壶,两指一夹掀开壶盖,咕噜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厅前十数条大汉,何曾见过如此惊人的神力,俱都呆呆地愕住了。

  梁上人面色微变,道:“大师纵然神力惊人,却也不该随意伤人性命,难道将梁某视为无物么?”

  他心中不免生出芥蒂,言语中便带了锋锐。

  哪知这黑衣乱发头陀手持空壶,呆呆地站在那里,竞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在口中不住喃喃自语:“果然是……果然是他……”

  梁上人心中一动,突见这乱发头陀大喝一声,转身向外冲了出去,将满满一桌酒菜,俱都撞倒。

  厅前十数条大汉,心头一惊,纷纷走避,谁也不敢首当其锋。

  乱发头陀双目赤红,脸上刀疤也隐隐泛着红光,有如疯虎一般冲出厅外,突见眼前人影一花,一个灰衫人已挡在他身前,冷冷道:“杀了人就走,世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乱发头陀双目赤红,也不知来人是谁,口中厉喝一声:“闪开!”

  挥手一掌,向面前这人直扫了过去。

  他神力惊人,已是众人有目共睹之事,这一掌风声呼呼,威道更是惊人,面前即使是株大树,只怕也要被他震得连根拔起。

  哪知他面前这人却仍然动也不动,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竞着着实实击在这人身上。

  众人一齐惊呼,乱发头陀也不禁心头一凛,只因他这一掌击在对方胸口,猛觉着手之处,突然变得飘飘荡荡,但却又不是一掌打空,就仿佛是伸手入油,似空非空,似实非实,却又有一种黏锢之力,吸得他手掌不能动弹。

  乱发头陀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抬目望去,只见一个灰布袈裟、手持佛珠的僧人,双掌合十,气定神闲地立在他面前,有如山伫岳峙一般,动也不动,梁上人见到这外门刚猛之力已臻极峰的乱发头陀一掌非但未将这僧人击倒,反为其所制,心中亦是大惊,方自一步窜到厅前,便已愣住了。

  只听这中年僧人朗吟一声佛号,沉声道:“善战善哉,你方才伤了一人,难道还嫌不够,这一掌若是击在别人身上,岂非又是人命一条?”

  这僧人虽然身穿袈裟,手持佛珠,但面上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口中虽然朗吟佛号,但吐属却不似出家人,只是眉宇间隐含一股正气,显然是半路出家为僧,却又未能四大皆空。

  乱发头陀一言不发,运劲于臂,极力后夺,但手掌竟离不汗这僧人的胸口,他心头一寒,知道自己今日遇着了绝顶内家高于,口中突地暴喝一声,下面一腿,无影无踪地踢将过去。

  外家功夫中,腿法为先,他这一脚踢出,果真快如雷霆闪电。

  中年僧人微—皱眉,胸膛一挺,单掌下切乱发头陀的足踝。

  乱发头陀但觉掌上一股真力弹来,足踝又将被击,刹那间他高大的身躯突地凌空一转,乱发纷飞,衣衫拂荡,他竟有如风车般向后直旋了出去,单掌一搭屋檐,刷地倒翻而上。

  只听他厉声大喝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

  厉喝之声,随着一连串屋瓦碎裂之声,刹那间便已远去。

  中年僧人微喟一声,摇头道:“孽障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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