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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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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双飞 金眼雕萧迟本也因清风剑朱白羽、少林墨一上人以及穷神凌龙的突然离去,疑惑不已,正自俯首沉思,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处理现下的局面,此刻毛文琪的一句话,却使他蓦然惊醒了。 他心中一转,也自猜透了此事其中的隐秘,不禁暗骂着:“我老头子今日倒真是七十岁老娘倒蹦孩儿,想不到竟吃这姓毛的小子愚弄了,将高、洪水寨里得力的人,都调到这里来,却教人家从从容容地到高、洪两湖去寻宝。” 一念至此,这水上的枭雄不禁大怒起来,“啪”地一拍桌子,将桌面上的杯盘碗盏震起老高,随着这一拍之势倏然站了起来,双眼四下一转,看到四座群雄大多面带愕容,像是还弄不清这其中的究竟,不禁森森一笑,厉喝道:“姓毛的,我老头子起先还当你是个角色,你这手玩得可太不漂亮了,纵然你骗过了老夫,难道你就不怕被天下武林骂为手段卑鄙的无耻之徒?哼!老夫活了七十岁,今天才开了眼界,才知道武林之中,竟有这种满面仁义,满腹娼盗的小人!” 方才毛文琪一漏口,灵蛇毛臬面色就不禁轻微地变了一下。 原来灵蛇毛臬结盟的兄弟四人,其中以老二铁算子计谋为人最是奸狡百出,机智深沉,尤在这一代枭雄灵蛇毛臬之上。 “三才宝藏”的秘图,自从铁手仙猿侯林以暴力得自丐帮门徒的手上之后,就立刻飞马送到毛臬的手里,这份为天下武林中人垂涎的巨宝,自然也使得灵蛇毛臬大大地起了贪心。 但是,他也知道,只要这消息稍有泄漏,立刻便是武林中一场绝大的风波,自己近年来在武林中虽已有地位,但若想安安稳稳地得到这份宝物,他自知也绝不可能。 于是,这铁算子计谋就定下了狡计,他索性将此事略为渲染,使得武林中人都将目光注意到铁手仙猿的宿迁之会上。 而他自己却带着玉骨使者中的二、三弟子,以及铁骑神鞭队中精娴水性的骑士,轻骑简装飞驰洪泽湖,想在人不知鬼不觉中,取得宝藏。 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果然骗过了武林中人的耳目,不但少林神僧墨一上人、穷神凌龙等人上了当,就连一向世故极深,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火眼金雕萧迟,也被这条妙计骗了。 这当然还是大家以为,以灵蛇毛臬这种身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哪知道毛臬这些年来,虽然做事似乎颇为光明正大,那只是因为多年来已不再有值得他冒险做出卑行的事而已。 而此刻,这“三才宝藏”,却正如一条鲜鱼,已足以诱惑这条馋猫做出任何事来了,这些武林中的名人以君子之心来揣度毛臬之腹,自然会落入了圈套。灵蛇毛臬也自然暗中大感得意了。 但这条神不知鬼不觉的秘计,却不知怎地竟被一个书生识破了,缪文轻描淡写地向八面玲珑胡之辉问了那句话,胡之辉心里自然有数,他略为吃惊之下,但为了向缪文——这挥金如土的阔少讨好,就也轻轻地将此事告诉了缪文。 而毛文琪未经世故,不知轻重,竟失声将它说了出来。 灵蛇毛臬知道这萧老雕素称老到,听了这句话,怎有猜不透的道理,于是他就在暗中为这将要爆发的风波准备了。 一面,他又在暗中庆幸,清风剑朱白羽、嵩山墨一、穷神凌龙这些强敌多已离去,只剩一个火眼金雕,倒并不怎地放在这武林枭雄的眼里。 但是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试想这些武林高手,显然已为着此事来到这里,若不是已别有所见,又怎会突然离去呢? 此刻这萧老雕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在座的人就算有不知道的,稍加琢磨,自然也大多猜破了究竟,只是这些人也都是老江湖了,虽也垂涎宝物,但自知惹不起“毛大太爷”,一个个也就装聋作哑地袖手旁观,看这台好戏怎么唱下去了。 灵蛇毛臬微微笑着,故意作出不屑的神色来,以示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其实他人多势众,有恃无恐,自然心安理得的很。 他这里正自睥睨作态,哪知风声一响,他身后倏然抢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穿着淡青色的长衫,背插长剑,却正是广西大豪,子母双飞,左手神剑丁衣。 他一步掠在毛臬前面,叱道:“姓萧的,我弟兄看你是个糟老头子,凡事才让你三分,可是你要是倚老卖老,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弟兄对你不客气了。” 萧老雕气得面目变色,怒极却反而狂笑起来,百步飞花林琦琤在旁冷冷说道:“萧老头子,你要是知趣的,还是快夹着尾巴滚吧,要等到我丁大哥一出手,你想滚可就来不及了。”她方才吃这萧老雕碰了一鼻子灰,此刻见敌我:强弱悬殊,就说起刻薄话来。 萧迟城府再深,此刻也被气得浑身发抖,满楼群豪不禁都屏住呼吸,因为大家都知道现下已是一触即发的局面了。 缪文望着毛文琪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还没有收敛,已听得一声暴叱:“今日老夫就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目无尊长的狂徒。” 原来那萧老雕盛怒之下,已顾不得此时正是在人家的势力范围之内,随着厉叱之声,人已箭步抢出,这位称雄水上的火眼金雕,此刻在这狭窄的酒楼之上,竟就已蓦然出手了。 他年纪虽大,功夫可一丝也没有搁下,只见他身形微动之间,庞大的身躯绕过两张桌子,向那左手神剑斜斜劈过一掌。 左手神剑冷笑一声,微一拧身,哪知这火眼金雕虽以水上绝技成名,掌法上的火候也不同凡响,这招虽然风声虎虎,却仅是虚招而已,眼看这掌已劈到中途,却将掌锋微偏,画了个斜弧,倏然转变了方向,横着朝丁衣腹下切去。 左手神剑微一疏神,赶紧吸气凹腹,却知眼前掌影一花,那萧迟的左掌竟然后发先至,五指分张,抓向丁衣的面门。 丁衣此刻才大吃一惊,挥右掌,踏偏宫,硬生生一拧身形,堪堪躲开这两招,但是一招着错,就已被人家抢了先机,只觉那萧老雕的掌影,前后左右朝自己劈了过来,自己竟是还手无力。 这时酒楼上已然大乱,群豪多已避席而起,缪文更是远远站到窗口,生像是怕沾着人家的一丝掌风因而受伤似的。 毛文琪却微按剑柄,圆睁杏目,挡在他前面,恨不得叫那左手神剑退下来,让自己再上去露两手绝招才对心思。 林琦琤却面带狡笑,媚目一瞟灵蛇毛臬,只见这位武林枭雄嘴角正挂着一丝狞笑,正是心中已动杀机,立心要将萧老雕毁在这里了。 金鲤萧平则睁着眼睛站在旁边,为他的老父掠阵,只是此刻左手神剑身形闪动,似乎只有躲避、招架的份儿,显然已落下风。 群豪不禁窃窃私议:“这左手神剑本来是江湖上有名的硬把子,怎么今日如此不济,难道他享誉江湖多年,仅仅是徒拥虚名而已吗?” 有的就说:“你老哥少说两句吧,人家子母双飞的绝活儿还没有拿出来啦。” 这些话听到八面玲珑胡之辉的耳里,他就一拉缪文,悄悄说道:“缪老弟,你常说没有见识过武林高手的功夫,等下你就可以见到了,你可不知道,七剑三鞭里若论手底下的狠辣,除了我们毛大哥之外,恐怕就要数这位左手神剑丁大爷了。” 缪文又是微微一笑,他虽然作出一副怕事的样子来,目光却一直随着丁衣和萧老雕打转,只见这两人身形兔起鹘落,脚底下却没有带出什么声息来,只是身形动处,自然将桌椅掀翻,杯盘碗盏,酒汁菜汤,弄得狼藉一地。 又是十几回照面过去,只听萧老雕突发一声狂笑,双掌一分、一转、一合,竟以阴阳把叼住左手神剑的右腕,眼看丁衣右腕就得废了,群豪不禁都齐声惊喟,毛臬等更是面色微变。 哪知子母双飞丁衣称雄多年,并非侥幸,倒真是凭着拳脚在刀山剑林中闯出来的。此刻这武林高手虽然手腕被拿,但却临危不乱,就在毛臬等人想出手援救的时候,口中闷“哼”一声,嗖地踢出一腿。 丁衣成名于两广,这一脚正是南派武术中的妙着,非但无影无形,快如闪电,而且窝心踢出,正是攻敌之所必救。 火眼金雕一招得手,这阴阳把只要一拧,左手神剑的腕骨便得分家,哪知人家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里,竟一脚踢向自己的心窝,那么自己若是还不撒手,丁衣固是逃不了,自己也得受伤。 于是他只得双手一分,身形一退,大仰身,倒窜回去。 这时铁手仙猿、八面玲珑、百步飞花这些人才透出一口气来,铁手仙猿抢前一步,挽了挽袖子,将长衫的下襟往腰带上一掖,道:“丁大哥,你下来歇歇,让小弟来替丁大哥接两招!” 火眼金雕哈哈一阵狂笑,朗声说道:“姓侯的,你只管上来,你们就是群殴,老夫也不会含糊你们。” 左手神剑丁衣却面寒如水,一言不发,右手突起一扯,那件淡青长衫上的十几粒钮子登时就被扯落了下来,衣襟大开。 他双手一甩、一丢,就将那件长衫甩了下来,露出里面青蓝色的紧身衣,最惹眼的却是他腰间的一道淡青色皮腰带,和这条腰带上微微露出的七柄带着杏黄色丝穗的小剑把。 这一下,满楼群豪俱都动容,灵蛇毛臬狞笑一下,侧顾毛文琪道:“琪儿,你丁大叔今天动了真怒了,你也可以乘此见见你丁大叔扬名天下‘子母双飞’绝技,可是要小心点,别让给误伤了。” 毛文琪嘟起嘴,答应着,心里却一万个不服气,这些日子来,她连挫高手,就连她爹爹,也不见得放在她眼下,何况丁衣呢? 可是丁衣这一拉扣子,一甩长衫,先别说他的功夫怎样,就凭他这份干净、俐落、漂亮,就不是普通武林道能望其项背的了。 此刻他冷笑一声,道:“姓萧的,你快抽出家伙,来送死吧!” 萧氏父子此刻面色俱都难看已极,金鲤萧平一闪身,掠到他父亲身侧,轻声道:“爹爹,让孩儿代你老人家接下这场吧。”他看到左手神剑这么一来,必里先有了两分怯意,生怕老父应付不来,将数十年来的声名,栽在这宿迁的酒楼上,因此就说出这话来。 百步飞花却又冷冷一笑道:“小伙子,你急个什么,要送死也不急在这一-阵子呀,不过——”她又冷笑一声,道:“萧老头子,你要是觉得气力不继的话,下去喘两口气也好。” 火眼金雕是什么身份,这种武林中成名露脸的人物,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此刻怎吃得下这种尖酸刻薄的话。 他猛甩长须,一翻腕子,竟从袖口里撤出一对兵刃来,金光耀目,长才尺许,却是一对罕见的外门利器“分水峨嵋刺”。 萧老雕这一撤出兵刃来,群豪又不禁发出惊喟,知道这水上名人的手下,果真不凡,须知大家都是眼睛雪亮的练家子,一看见这对兵刃,就知道若非有真功夫,也不敢使这种兵刃。 但左手神剑却仍然微微冷笑,毫不在意,手腕一转,青光暴长,已将背后的长剑撤在手里,一反常规,却是左手持剑。 只见他虎腰一扭,健腕微挫,这柄剑由下而上,斜斜上扬,猛地吐气开声,厉叱一声:“看招!” 剑势如虹,竟又倏然落下,分心刺出,带着一缕剑风,袭向萧迟。 群豪只听得呛啷一响,人影又乍分,原来就在丁衣这一剑飞去之际,那萧老雕掌中一双峨嵋刺向外一封,身形跃进一步,他竟以掌中这分量甚轻的短兵刃,硬接了丁衣的一剑。 丁衣左手掌中的这口剑,得自师父,精钢百炼,一击之下,自然丝毫无损,那萧老雕右手的峨嵋刺上举齐眉,左手的峨嵋刺平举当胸,凝然卓立,稳如山岳,一招过后,并不进击。 但是群豪却看得更为紧张,这两人对面卓立,正如两只待机而斗的雄鸡,虽然此刻俱都未再出手,但却不过是剧斗前的片刻静寂罢了。 果然,眨眼间,只见那左手神剑丁衣斜身侧步,左手剑青光错落,猛地一个剑花,从上往下一旋,剑走轻灵,往右一抢步,剑锋再一转,揉身而上,刷!刷!接连两剑。 火眼金雕怒叱一声,右手峨嵋刺一封剑身,左手峨嵋刺“青龙出云”,嗖地,竟然守中带攻,骤往丁衣鼻侧“沉香穴”点去。 但是左手神剑在这趟剑法上,已有数十年性命双修的造诣,端的变化巧捷,虚实莫测,此刻一领剑势,微一斜身,“倒转阴阳”,左手剑一沉、一提,这一剑撩上,立刻便得洞腹穿胸。 他左手持剑,剑走偏锋,正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招数,金鲤萧平睁着眼睛,掌心直沁冷汗,为他的老父担心不已。 但萧迟掌中一对峨嵋刺,格、拦、摘、刺,翻飞八打,这年已古稀的老者,仗着这对外门的短兵刃,竟然连走险招,庞大的身躯,在这酒楼上方圆不过一丈的地方上闪展腾挪,花白的长须被带得四下飞舞,但脚底下却全然没有带出半点声音来。 但见酒楼光华乱闪,却静得不发一丝声息,火眼金雕“怪蟒翻身”,虎躯微旋,“身临八角”,左右双刺挟劲风,银星万点,欺身进逼,正是“一寸短、一寸险”,招招狠辣,火候老到。 左手神剑面带冷笑,剑锋一挂萧老雕左腕,“抽撤连环”,剑尖跟着往外一送,一招两式,斜削萧迟胁下。 萧老雕猛一拧身,左手峨嵋刺抄剑底往上一崩,右手峨嵋刺翻腕刺出,又是“呛啷”一声轻啸,却见左手神剑脚下微错,“鱼跃龙门”,剑光疾如电掣,直刺萧迟耳旁的“立珠穴”。 火眼金雕方才两次硬接硬架,已然试出对方的腕力不如自己,他在武林翻滚这么多年,动手的经验,可称多得不可胜数,一找出敌手的弱点,便再也不肯放松,微一退步,“横架金梁”,双夺竟又猛地上翻,找到丁衣的剑锋格去。 哪知左手神剑这口剑方到中途,就硬生生撤了回去,身随剑走,脚下“倒踩七星”,连环几步,向后面退了七尺,右手往腰间一探,接着手腕一甩,只见青光一闪,脱手飞去。 火眼金雕微微一顿间,已见寒光一缕,闪电般袭向自己的前胸,双手“峨嵋”刺刚往前一封,哪知刷刷两道劲急的风声,只见两道寒光竟然后发先至,一左,一右,袭向自己双胛。 他大惊之后,往后猛地一仰身,长须翻飞处,庞大的身躯向后直倒,他竟在这种地方,用起武林中的绝技“铁板桥”来了。 群豪这时眼睛都看直了,有的脱口叫了声:“子母双飞!” 只见这广西大豪的成名绝技,果然不同凡响,光华闪动之处,剑势一领,左掌中的这口剑,竟然像是和那二柄小剑同时飞了出去似的,就在萧老雕身躯方自后仰的那一刹那里,这左手神剑一塌腰,往前面掠了过去,左手剑带起一溜光华,朝着那两条腿像是石桩似的钉在地上的萧老雕劈下,而他的右手,却仍然按在腰间皮板带上插着的剑柄之上。 群豪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都知道萧老雕即使能够逃得过他左手“母剑”的这一剁,可是却再也无法避开他右手即将发出的另一柄“子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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