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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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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先生怒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我逃走?难道要我来成全你的侠名么?” 俞佩玉惶恐垂首,道:“弟子不敢。” 郭翩仙颓然坐了下去,苦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就都留下来和他们决一死战也好,只不过咱们若能支持半个时辰,已算运气不错了。” 凤三目光闪动,瞪着俞佩玉道:“你看咱们难道必败无疑么?” 俞佩玉想到对方声势之强,武功之高,惟有暗中叹息而已,讷讷道:“前辈既已不能出手,我方的胜算实在不多。” 凤三重重一拍床,厉声道:“我死不足惜,却不能挫辱于匹夫之手。” 朱泪儿骇然道:“无论如何,三叔你都万万不能出手的。” 凤三瞧了俞佩玉一眼,缓缓道:“我既能将别人功力借来,难道就不能再将功力借给别人么?” 朱泪儿颤声道:“三叔若将功力借给了别人,又怎能再将毒性逼住。” 凤三怒道:“我就算毒发而死,也比受辱而死的好,只不知有没有人肯为我拼身一战而已?” 郭翩仙和银花娘的眼睛都亮了。 想到自己能将凤三先生一身功力借来,他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但转念一想,凤三先生功力既已所存无几,自己就算将他功力借来,也未必能抵挡怒真人那样的高手,一念至此,他们的心又沉了下去。 钟静忽然道:“前辈既能将功力借给别人,为何不能以这份功力应战?” 凤三苦笑道:“以真力注人人体,正如溪河流水,其力甚缓,我也许还可留一分内力来逼住毒性,但若与人交手,力道便如山洪暴发,以我此时中毒之深,交手不出三招,便得要毒发而死,而对方高手众多,我势必也无法在三招之中,将他们一一击倒。” 钟静讷讷道:“既是如此,不知弟子可能为前辈效力么?” 凤三道:“你居然不念旧恶,要为我出手,这份心性和勇气实在可佩,只可惜你身子单薄,禀赋不够,我若猝然以内力注入,你反会受害。” 他目光有意无意间,又向俞佩玉瞧了过去。 钟静道:“俞公子,你……你难道不肯……” 俞佩玉叹道:“我又何尝没有为凤三前辈效力之心,但我又怎能乘人之危……” 钟静大声道:“这是凤老前辈自己要借给你的,你怎能算乘人之危、” 俞佩玉默然半晌,忽然躬身道:“不知凤老前辈可肯收弟子这徒弟么?” 他不但温良淳厚,而且冰雪聪明,这么样一来,徒弟借师父的武功,固然天经地义,徒弟代师父出来,别人也无话可说,正是两全其美: 谁知。凤三却道:“你不愿乘我之危,我又怎能利用你的善良之心,要你拜我为师……你要拜我为师,自然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我,是么?” 俞佩玉怔了怔,道:“但……” 凤三淡淡地笑道:“你若肯唤我一声兄长,我已觉十分高兴了,兄弟之间,岂非比师徒还要亲近得多,有你这样的兄弟为我出手,我已死而无憾。” 话未说完,朱泪儿已盈盈拜倒,叫了声叔叔。 这一声叔叔真叫得俞佩玉又惊又喜,能和这样风骨峥嵘的武林异人结成兄弟,自然也是十分光荣的事,但想到这一战自己已是只能胜,不能败,他心情又如窗外天色一般,渐渐沉重起来。 ※ ※ ※ 狂风突起,夜色更深。 呼啸的风声,简直要将人们的魂魄都要撕裂。 小楼上依然没有燃灯,黑暗如死,凤三先生盘膝端坐在床上,动也不动,也好像死人一般。 其实这小楼上每个人都已和死人相差无几,除了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瞧不见。 朱泪儿倚在凤三先生身侧,片刻不离,她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能和三叔这样依偎的时间已不多了。 俞佩玉也静静坐在那里,一心想将方才得来的内力尽量消化,使能运用自如,但一颗心却又始终难以完全静下来。 就在半天以前,他也绝不会梦想到自己能和怒真人那样的高手对决一战,这一战纵是胜算不多,但也是令人兴奋的。 普天之下,能和怒真人一战的人,又有几个? 郭翩仙一直站在窗口,凝目瞧着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是谁家的门窗没有关紧,此刻被风吹动,发出一连串“劈啪”声,畏缩在墙角的野狗,发着一声声凄厉的吠声,李家栈的招商客旗也未取下,在风中飞舞狂卷,忽然几片瓦被风吹落,“哗啦啦”碎了满地。 如此寒夜,如此狂风,如此时机,每一种声音听来都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但没有声音时,却又更沉重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忽然间,静静的长街尽头,转出了一盏灯。 微弱的灯光在风中摇荡,看来亦如鬼火。 郭翩仙长长吐出口气,道:“来了……终于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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