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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又见花僧(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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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掌教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喃喃低语:“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翠湖波……” 赵子原身躯一震,想起几天前,自己才听到甄定远当着香川圣女之面,念过这首不知所云的诗,不禁一脸茫然。 天石掌教一直怔怔望着手里断剑出神,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赵子原道:“道长,小可尚有一言请教。” 天石真人摆摆手,阻止他续说下去,他两指夹住剑鞘的顶端,另一手使力一旋,“剥”的一响,手中居然多出了一只剑鞘,赵子原仔细一瞧,原来剑鞘里头还有一面夹层,经天石真人用力旋动,将里层剑鞘拔出来了。 里层拔出之际,飘落一张纸片,室中诸人齐地一怔。 清风道长疾步上前,将纸片拾起,天石真人皱眉道:“拿过来。” 清风道长稍一踌躇,终于将纸片递与天石。 赵子原忍不住好奇心动,将脸凑近一看,许是经过多年,那张纸片已经变成黄色,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蹄音及马嘶声由远而近,余居处远僻,深夜何来夜骑?颇怪之,及闻敲门声响,往开,门外杏无人影。遂返室,犹觉残灯无焰影幢幢,一连三夜均是如此,莫非鬼魂作祟为怪邪?” 赵子原只瞧得心子怦然而跳,不知不觉手心已是直冒汗渍。 清风道长道:“无头无尾,这是谁写的?”天石真人嘘了一声,道:“别作声,我们先看完它——”纸片上继续写着:“第四夜,风雨大作,又有夜骑至,余出而观之,周遭仍杳无一人,惟泥地为雨水淋湿,蹄印凌乱,沿马迹而行,至一荒坟,遂见一白衣骑士驻马于一座坟冢之前,磷火绕缭于近处,恍似返家之游魂,白衣骑士见余趋至,举手招之,余方举步上前,坟墓中突发 写到这里,纸片生似为人撕去一半,下面再无字迹。 赵子原一颗心子几乎要跳到腔口,失声道:“鬼镇!……纸片上所写的地点是鬼镇,及鬼镇近郊的坟冢!” 刹时室内五人十道目光不约而同盯视住赵子原,赵子原只若未觉,细细咀嚼着纸片上的留字,忽然地隐隐觉得整件事情似乎有一条脉迹可寻了,然而那事件的前因后果,他依旧思之不透。天石真人沉声道:“施主见过相同的纸片留字么?” 赵子原道:“在鬼镇荒园古宅里,小可见到一具棺木上刻着这几个字——” 清风道长插口道:“棺木上镌字与纸片可是完全相同?” 赵子原摇头道:“不然,那棺木上只刻了‘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几个字,较纸片上留字少了许多,系为人以金刚指力镌刻上去,以小可之见,生似要留与某一个人观看——” 清风道长轻咳一声,道:“赵施主,你没有看错么?” 赵子原下意识望一望清风道长,瞧见对方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他迅速转过眼瞳,说道:“小可所瞧,千真万确,并无捏造一言半句。” 说出这话时,倏然又有一道奇异的想法自脑海升起,好象自己已在迷蒙中摸着了另一个线索。 他冲着天石真人抱了抱拳,道:“道长请恕打扰之罪,就此告别。” 倒行三步,退出内室,身形一掠而起。 天石真人呼道:“施主稍候——” 然而赵子原已经去远,这时残月已斜,层层叠叠的彤云在天顶聚拢,朦胧灰暗的夜色平铺四周,空山静悄悄,只有尖锐的晚风像流水般呻吟喧嘈着…… 踏着淡淡的月色,赵子原翻过后山,循着一条小道直掠而去,不一刻便远离大观,下到武当山脚。 他脑际思潮仍自翻涌不止,默默地沉思着:“武当之行,出乎意料的竟是大有收获,虽则断剑已被窃走,但我只要找出此事的来龙去脉,大半疑团和便可迎刃而解了。” 想起适才在武当山上的诸般遭遇,心忖:“那黑岩老大厉向野临终之际,不是连吐了两句‘鬼镇荒园’么?看来我只要再走一趟鬼镇,必能获得不少新的线索。” 心中想着,足下不知不觉踏上了通往鬼镇的道路。 这日黄昏,赵子原来到了一座小镇,估计距离鬼镇约莫还有三日脚程,几天来他马不停蹄竟日赶路,身心疲惫非常,正须好好歇息一番,于是他在小镇集街角,找了一家“悦来客栈”投店落脚。 这悦来客栈门面不大,但前厅的酒楼倒还宽敞,赵子原一个人据了一张抬子,叫了酒食用起晚点来。 正吃喝间,小店大门来了一名背插长剑的中年道人,赵子原无意中瞥了一眼,来者竟是武当清风道长! 那清风道长环目在店里四扫,视线从赵子原身上掠过,气度相当沉稳,迳自走到临窗桌旁落座。 赵子原心子平空一紧,忖道:“清风道长显然有意跟踪我而来了,一路上我全然不曾有所警觉,未免太疏忽了,不审他用意何在?” 那清风道长分明已注意到了赵子原,却装作没有瞧见,向店小二叫了几样小菜素食,低首进食。 赵子原心想与其闷在心里,倒不如拿言语试他一试,遂站起来,冲着清风道长拱了拱手道:“想不到又在此地遇见道长,真是巧之又巧了。” 清风道长面上毫无任何表情,道:“巧极,的确巧极。” 赵子原道:“道长若不嫌弃,请移驾过来同席如何?” 清风道长沉吟道:“毋庸打扰了,再说贫道也正在等候一人……” 言犹未尽,蓦然店门外面传来一声佛号。 那一声“阿弥陀佛”甚是沉重有力,店中诸人俱是一震,不自觉中止进食,举目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灰色袈裟,肩上扛了一把方便铲,模样显得邪里怪气的大和尚,正站在门槛之外! 赵子原惊疑不定,心中忖道:“这不是那自称花和尚的僧人么?怎地他也来到这里了?” 斜眼望那清风道长时,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和尚。 花和尚一步跨过门槛,绕经几张台子,缓缓走到清风道长桌前,顺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清风道长双目微瞌,道:“和尚刚刚到么?” 花和尚道:“贫僧接到你传人通知,便匆匆赶来——” 赵子原闻言,心中已有了谱,心忖:“好戏开始上场了,原来他们两人还是预先约好在此会面的,我得格外注意才是……” 花和尚拍掌大呼道:“伙计,来两斤烫过的白干,再做几样鱼肉小菜下酒!” 店伙大大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嚅嗫道:“大……大师点的什么?请再说——再说一遍……” 花和尚怒道:“两斤白干老酒,鱼肉酒菜,你没听清楚么?酒菜送迟了,当心我把这家鸟店砸掉!” 那店伙干活已久,应付过各色各样的旅客,但出家和尚公然呼点酒肉,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他经验颇丰,情知越是行径奇特的客,越是不能轻易得罪,忙唯唯喏喏而去。 店里聚然来敢一僧一道聚在一处,本来就够醒人耳目了,此刻再经花和尚一阵吆喝,一众酒客的视线都落到这一桌来。 花和尚眼帘一掀,露出两道凶厉寒芒,往四下一扫,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齐然收回目光。 清风道长冷冷道:“几年来,你那大酒大肉的嗜好依然未改。” 花和尚裂嘴笑道:“除色字一关,吃、喝、赌,贫僧是一日都离不得的,道长你知我甚深,又何必故作讥嘲之言。”店伙将酒菜端来,花和尚擎起一杯酒饮了一口,骂道:“拿这种娘儿们淡酒与贫僧喝,你酒店不要开了么?” 一甩手,将满杯之酒泼在地上,酒杯打得粉碎。 店伙陪着笑脸,换过一坛老酒,花和尚满满倒了一杯,举觥一饮而尽,弧了抵嘴唇,连呼道:“过痛!过瘾!”清风道长冷然道:“酒多误事,你还是少饮一些的好。” 花和尚举起袈袖抹去嘴边酒渍,道:“笑话,区区一坛老酒岂能把我醉倒。” 清风道长沉声道:“那话儿你带来了没有?” 花和尚道:“带来了。”他朝清风道长一眨眼,大声道:“牛鼻子,咱们已有许久未尝聚头,今日得好好干上一扬,别一别苗头……” 说着伸手人怀取出一付纸牌,摊开摆在桌面。 赵子原心道:“我道花和尚话语中所谓干上一场指的什么?原来是又要赌牌了,难道他居然毫不避讳,当着一众酒客前,大喇喇与清风道长斗叶为戏么?奇怪的是,清风道长才间到他带来‘那话儿’没有?分明意有所指,花和尚即取出那一付纸牌做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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