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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人为财(2)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李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新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发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发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胡扯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李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李员外这才发现,这店里除了自己外只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李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李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李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马,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但十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李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李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就吃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匹马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李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发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除了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李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马不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那匹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受。”绮红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李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种比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李员外就发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得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是会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李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现在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李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眼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李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是匹……是匹老马?”李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和松动?”

  一句话,李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它的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的痕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李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自己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他满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李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掌柜的端了个火盆过来,他吓了一跳。

  “老……老板,拜托你那龟儿子的口头弹能否不要说?我现在最恨这句话了。”李员外一见老板进来,连忙抢着开口。

  “龟……”掌柜的硬是吞了回去,险些呛到说:“小哥,你是搞啥子?怎么脸垮得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格老子的该不会吃错了药吧?”

  李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四川人不说龟儿子、格老子这两句话,恐怕和要他们不吃饭一样难。

  “好了,好了,你把火盆放下,赶快弄些吃的来,废话少说成不?”李员外没好气的说道。

  掌柜的放下了火盆,又再到后头忙活,一面走一面嘟嚷:“搞啥子名堂?以前每回来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人喽,就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喽,龟儿子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换了一身新衣,骑了匹老掉牙的马。”

  李员外和绮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李员外险些气炸了肺,绮红却笑得如乱颤的花枝。

  莱是风鸡、风鸭、卤豆干、卤花生。

  酒却是淡得只闻出酒味,压不住酒瘾的渗水高粱。

  好在李员外没酒隐,要不然他真会掐住掌柜的脖子破口大骂,因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受人欺骗。

  稀哩呼噜的干一大碗面后,他自个生着闷气,用筷子一颗颗的挟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雨仍然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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