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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盗亦有道(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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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谦的胸膛急遽地起伏着,呼吸已越来越短促,在说过这许多话后,他残余的生命便已所剩不多。 胡不愁喃喃道:“但家师所研究出的那破法想来毕竟还是有些用的。是以前辈在白衣人那致命的剑下还能不死。” 梅谦道:“正……正是……” 胡不愁道:“不知前辈可否将那破法说出?” 梅谦道:“自……自然可以,只……只是……我……” 那种精奥的武功,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叙出,此时此刻的梅谦,义怎有精力再说下去。 胡不愁也已瞧出此点,沉吟半晌,断然道:“前辈先将家师的去处说出,弟子再去问家师也是一样。” 梅谦道:“但……但愿他……未死……他……他已去……白水宫。” 胡不愁失声道:“白水宫?” 水天姬也变了颜色,颤声道:“他……他老人家为何要去白水宫?” 梅谦道:“只因为他……他的……” “他的”什么? 梅谦永远也说不出了。 夜色,笼罩了海洋。 没有灯,胡不愁与水天姬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船在飘荡,海浪在起伏,他们都只是坐着不动。 他们也不知已坐了多久。 胡不愁突然喃喃道:“他的什么?梅谦想说的,莫非是‘他的孙子’?”莫非宝玉已去了白水宫,而且已陷身其中,是以他老人家赶去施救? 水天姬没有说话——她还能说什么? 胡不愁喃喃又道:“但愿他还未死……梅谦既说‘但愿’,他老人家想必危险甚重,那么,宝儿……宝儿岂非更……” 水天姬突然嘶声道:“你莫要说了。” 胡不愁说道:“是,我不说了。” 水天姬道:“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胡不愁凄然笑道:“你……你知道?” 黑暗中,他瞧不见她的面容,尚瞧得见那双销魂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此刻已贮满晶莹的泪珠。 水天姬幽幽道:“你放心,我虽然……虽然对你好,但……但你师父在白水宫,若有三长两短,你就永远不要再见我,我……我决不怪你。” 胡不愁垂下了头,默然良久,方自黯然道:“谢谢你。” 他垂下头,只因他不愿被水天姬瞧见他目中泪珠,但“谢谢你”三个字中的辛酸又有谁听不出。 谢谢你,谢谢你的体谅与了解,谢谢你为我的委曲与忍受,谢谢你——虽然我的心也碎了。 还得谢谢这黑暗,隐藏了叙不尽的悲痛、流不尽的眼泪,虽然黑暗可令死亡变得可爱、生命变为痛苦。 两人就这样坐在黑暗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胡不愁突然冲出去,掌住了舵。 但天上却五月色星光。 白天风向不定,晚上没有星光。 他们竟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一天、两天……船盲目地在海上飘流。 船上虽还剩着些饮用的水,但却没有食物——食物已全都被伽星大师拿走,正是要拿给他们吃的。哪知却反使他们吃不到了——命运,命运的安排有时当真是十分奇妙,却又当真是十分残酷。 于是,他们这才发现饥饿的可怕其实并不在干渴之下,虽然饥饿只能取人性命,干渴却能使人疯狂。 他们自然也发觉海洋之辽阔实出乎他们想象,几天来,他们非但瞧刁见陆地,也瞧不见一艘船舶的影子。 他们已远离航线。 也不知在何时,两人又复依偎到一起——死亡虽然可怕,但却也有—件好处,那便是它可以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人们总是因“生”而疏远,因“死”而接近。 但两人已再也无力说话。 饥饿,已慢慢地将他们的生之意识蚕食殆尽,不知何时,他们脑海中已只是一片模糊、一片空白。 他们竟已不复再有求生的决心、挣扎的勇气。 到后来,虽已有了星光、有了月色,虽已辨出方向,但胡不愁却已无法站起,他甚至竟已不愿站起。 黑暗,甜蜜的黑暗已越来越近。 要睡了,是要睡了…… 两人虽也知道这一睡之下便不会再醒,但却谁也无法抵抗这睡眠的魔力——他们甚至已不愿抵抗。 胡不愁握着水天姬的手,喃喃道:“你已不必再担心了……” 水天姬道:“是,世上已没有人能使我们分离。” 胡不愁道:“没有人……没有事……” 两人面上仿佛都泛起了笑容。 水天姬依偎在胡不愁怀抱中,轻轻哼出一首甜蜜的催眠歌曲——两人便在这歌声中静等死亡。 突然间,“嗖,嗖,嗖”三声风响。 三支铁箭穿人了船舱,“夺”的钉在船板上。 这是强而有力的箭,黑色的箭身配着血翎,箭翎破空时,风声尖锐而凄厉,似要撕裂人的魂魄。 但胡不愁却只是睁了睁眼睛,道:“海盗……海盗……” 水天姬喃喃道:“海盗?” 突然疯狂般笑了起来,笑道:“他们上得船来,必定失望得很。” 她虽在狂笑,但笑声却衰弱如耳语。 只听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舱外大喝道:“霸海无敌!天下扬威!” 另一人喝道:“顺我者生!抗我者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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