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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啸傲胜王侯(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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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脸人道:“天马三对,俱已运至滨海之处,由我大宛国十八勇士看守,随时俱可牵来。”伸手一指金袍人,接道:“此乃吾家甘孙,自居第三国师之位。此番吾等东来,只因吾国大君久仰尊侯剑法天下第一,是以欲请尊侯至吾国任第一国师尊位,传授剑术于吾国。第一国师官高位尊,仅居大君之下,此宝乃尊侯无上之荣幸,想尊侯……” 话犹未了,紫衣侯突然轻叱一声,道:“瞧你言语模样,似乎也是汉人,是么?”语声严厉,已非方才懒散的腔调。 马脸人拼命想挺起胸膛,但却仍是驼的,口中道:“某家昔日为汉人,但身受大君之恩,已拜在大君膝下……” 紫衣侯厉喝道:“想不到堂堂炎黄子孙中,也有你这样的无耻败类,竟忘了自己的祖宗,其心可卑,其行可诛。本侯若不念在你今日是客,早已取你首级!但你下次若被本侯遇着,哼!休想活命!” 马脸人本是洋洋得意,此刻却被这番话骂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方宝儿在一旁听得又是高兴又是痛快,几乎忍不住要鼓起掌来,暗道:“这紫衣侯端的是位大义凛然、气节磅礴的大英雄、大豪杰,我炎黄子孙若都有他这股民族气节,何愁四夷不归?” 金袍人满头俱是汗珠,讷讷道:“但……汗血……” 紫衣侯怒道:“你当本侯是何等人物?回去转告你家大君,莫说三对天马,便是三千对、三万对,也休想将本侯买动!” 金袍人面色如土,道:“这……这……” 突然间,一个身穿白袍、黄发碧目之人纵身跃了出来,身法奇诡,怪异绝伦,看来有如兔跃狸纵一般,但却轻灵迅快已极,只听他哈哈笑道:“紫衣侯海上不睡马,马不用,你求不行,我送有用,求可以。”此人汉语更是糟透,不但口音生硬,而且语句都无法连贯。 但舱中俱是聪明绝顶的人物,闻言已知他意思乃是说:“紫衣侯终年身居海上,不用骑马,你送的既是无用之物,所求自然不能如意;我送的却是紫衣侯有用之物,所求必能如意。”听虽听得懂,但人人都不禁笑出声来。 那碧目之人只当别人俱都赞他话说得对,笑得比谁都得意,又道:“我,居鲁士,安息来的(安息即今之伊朗、古之波斯),带来很多礼物,都是我的大王的,我是大王的……的……” 他一连说了三个“的”字,也想不到“使臣”两字该如何说法,方宝儿替他着急,恨不得代他说出来算了。 突听舱外一阵骚动,又有一个黄发白袍之人跃了进来,也是波斯人的打扮,身法亦是怪异已极,一纵人舱,便大叫道:“我,居鲁大士,是大王的使臣,你是什么东西……”此人言语生硬,但终究说出了“使臣”两字。 居鲁士满脸吃惊之色,道:“你,从哪里来的?” 那居鲁大士道:“我,安息大王叫我来的,还带来礼物。”双手一拍,四周白衣黄发人抬着两只大箱子走了进来。 居鲁士叽哩咕噜,说了一连串波斯语,居鲁大士却道:“在汉人地方,不能说汉人听不懂的话。” 居鲁士又着急又跺足,道:“这礼物是我带来的,我……我是使,你不是……” 居鲁大士道:“你吃屎,我不吃。” 这两人一扰一闹,众人已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却又不禁吃惊诧异,这安息使臣怎会弄出两个人来互争真假? 铃儿大叫道:“我家侯爷已被你们吵得头痛了,你两人如要争论,到一边去,吵个明白再来!” 居鲁大士道:“不错不错……”拉着居鲁士走到一旁,两人叽哩咕噜,又吵又闹,居鲁士只是跳脚,突觉胁下一麻,身子立刻软绵绵不能动弹,居鲁大士笑道:“好,你知道错,不吵了,坐着休息休息吧!”将居鲁士一推,居鲁士身不由主倒在角落里坐下,瞪了两只眼睛,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边紫衣侯道:“马嘶鸟鸣,实在烦人,换个说人话的出来。” 铃儿瞧了瞧木郎君,笑道:“你是说人话的么?” 木郎君直挺挺站起,手提包袱走了出来,道:“今日大宛、安息、身毒、交趾等异邦俱有人来,可见尊侯之名,实是四海所钦。在下带来之礼物虽不能与异邦异宝相比,亦望尊侯笑纳。” 铃儿笑道:“果然是人话,你求什么?说吧!’’ 木郎君打开包袱,满堂宝光辉映,映得木郎君更是颜色如木。方宝儿见了他就生气,忍不住地做了个鬼脸。 但木郎君哪里瞧得见方宝儿,只是沉声道:“在下木郎君,来自东方青木宫,家父木王……” 紫衣侯缓缓道:“不用背家谱了,你的来历我知道。” 木郎君道:“家父日前不慎被白水宫妖女所伤,全身溃烂,神功将散,普天之下,唯有尊侯所藏之‘大风膏’可治此伤,是以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带来敝宫之珍宝,求尊侯赐给些灵药。” 紫衣侯懒洋洋笑道:“青木宫主人昔日领袖天下绿林,这批珍宝只怕不是宫中带出来的吧?” 木郎君道:“无论如何,这总是在下一番心意。”他面上神色不动,只因他容貌如木,纵然脸红,别人也瞧不出。 紫衣侯缓缓道:“话也有理,此事又非困难……” 突听一人大嚷道:“不行不行,困难困难……”一个人兔鹿般连蹦带跳赶了过来,竟是那居鲁大士。 木郎君大怒道:“夷狄野人,也敢来多事?” 居鲁大士理也不理他,向紫衣侯长揖道:“吾等请求在先,尊侯总得先看了咱们礼物,决定是否答应吾等要求之后,才能答应他的。”他话声听来虽仍蹩蹩扭扭,但倒也十分通顺。 木郎君怒道:“为什么?” 铃儿久闻那安息国人手工精巧,早已想瞧瞧他们带来的是些什么奇巧之物,此刻便笑道:“让他们远道来客先说说有何妨?反正你也不着急在这一时。” 木郎君冷“哼”一声,忍住怒气,退到一旁。 只见居鲁大士拍掌命人抬来第一口箱子,笑道:“尊侯此地布设虽如天宫,但还嫌少了样东西。” 铃儿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居鲁大士启开箱子,自箱子里拿出一条地毯,命大汉展将开来,只见那地毯光华闪闪,也瞧不出是什么质料织成的,上面织的乃是安息后宫行乐图,将千百个人物织得栩栩如生,神情各有不同,男的醉态可掬,有的举杯劝饮,有的怀抱美女,有的惺忪着醉眼瞧着筵前的歌舞。 那女的却是一个个娇美妖艳、体态婀娜,眉宇间所带的风情,令人见了更是心旌摇荡,难以自主。 厅中无论长幼老少,不知不觉间都瞧得痴了,就连紫衣侯也不禁喟然叹道:“安息国人手工之巧,当真巧夺天工。” 居鲁大士缓缓道:“吾国之人手织地毯,代代相传,每家各有秘传绝艺,这幅地毯却是吾国大君集合国中所有巧匠共一百七十人,耗资千万以上,费了三年之力,方自织成,敢说普天之下只此一条而已,贵地若是铺上这条地毯,便是皇宫大内也要相形见绌了。” 铃儿动容道:“你送的如此重礼,所求的是什么?” 居鲁大士笑道:“这礼物也算不了什么,更妙的还在后头。”举手一拍,大汉们又将第二口箱子抬来。 众人见了这条地毯如此珍贵,都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忍不住想瞧瞧这第二口箱子的宝贝是什么。 紫衣侯却缓缓道:“你先说出要求,再瞧也不迟。” 居鲁大士笑道:“尊侯是怕吾等所求又是与大宛国人相同,是以不愿先看,免得看了心动,是吗?” 紫衣侯道:“你倒聪明……” 居鲁大士道:“尊侯此等民族大义,吾等好不相敬,但尊侯只管放心,吾等所求,只是求尊侯三年内莫将那‘大风膏’送给任何一人。” 这安息使者不远千里而来,送上如此重宝,所求的竟只是这么件事,众人都不禁听得一愕。 角落中那已被点了穴道的居鲁士更是听得满头青筋暴露,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冒出火来。 木郎君怒喝道:“好混帐的东西,莫非专门要和我捣乱么?” 铃儿拉住了他,笑道:“反正我家侯爷也未见答应于他,先瞧瞧他箱子里是什么又有何妨?” 木郎君道:“但……” 铃儿面色一沉,道:“我家侯爷若是要答应他,你阻拦又有何用?” 木郎君虽明知她是想瞧箱中之物,但听了这话也无可奈何,只得含恨忍住怒气。 铃儿眼睛一瞪居鲁大士,道:“还不打开箱子,等什么?” 居鲁大士道:“是!” 箱盖一启,箱子里立刻传出一阵悠扬的乐声,一个身长不及三尺的侏儒手捧五弦琴,当先跃了出来,随地滚了五个筋斗,滚到紫衣侯面前,叩了三个头,跃到一旁,挥弦作乐。 这侏儒身形虽如婴儿,但面容已如成人,众人见了,已是啧啧称奇,谁也想不到箱子里竟有个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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