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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妃子倾城(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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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动乱,一群人杂乱地奔向梯口,像是一群乍逢大赦的死囚,早已忘了平日的谦虚与多礼,争先地奔下楼去,另一群人的目光,却惊诧地望着南宫平。 一个胆子稍大的银楼主人,干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无故前来闯席,难道……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他语气虽甚壮,其实语声中已起了颤抖。 吕天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若不愿下去,尽管留在这里!” 那臃肿的银楼主人四望一眼,在这刹那之间,满楼的人俱已走得干干净净,他再望了望四下冰冷的目光,突地觉得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匆匆向南宫平抱了抱拳,匆匆奔下楼去。 于是这拥挤的酒楼,刹那间便变得异样地冷清,因为四下窗台上的人们,根本就像是石塑的神像。 “飞环”韦七冷笑一声,凛然望了望孤单地立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平,突地大步走到吕天冥身旁,重重坐了下来,劈手一把,取来了一只锡制酒壶,仰首痛饮了几口,目光一抬,梅吟雪却已轻轻笑道:“十年不见,你酒量似乎又进步了些。” 她笑声仍是那么娇柔而镇定,“飞环”韦七呆了一呆,“啪”地一声,将酒壶重重掷在圆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被震得四下跌落出去。 南宫平神色不变,缓步走来,突地手腕一沉,接住了一壶热酒,脚步不停,走到梅吟雪身侧,缓缓坐下道:“酒仍温,菜尚热,两位前辈,可要再喝一杯?” “飞环”韦七大喝一声,双手掀起桌面,但吕天冥却轻轻一伸手,压了下来,只听“咯、咯”两响,榆木的桌面,竟被“飞环”韦七的一双铁掌,硬生生捏下两块来。 南宫平面色微变,沉声道:“两位前辈如想饮酒,在下奉陪,两位前辈如无饮酒之意,在下便要告辞了。” “飞环”韦七浓眉一扬,还未答话,吕天冥突地冷冷道:“阁下如要下楼,但请自便。” 梅吟雪轻轻一笑,盈盈站起,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韦七大喝一声:“你走不得!” 梅吟雪眉梢一挑,诧声道:“我为什么走不得,难道韦七爷要留我陪酒么?” 吕天冥面色阴沉,冷冷道:“姑娘你纵横江湖近三十年,伤了不知多少人命,至今也该活得够了。” 梅吟雪娇声道:“道长须发皆白,难道还没活够,再活下去……哈,人家只怕要叫你老不死了。” “飞环”韦七双目一张,吕天冥却仍然神色不变,微一摆手,止住了韦七的暴怒,自管冷冷说道:“姑娘你今日死后,贫道必定为你设坛作醮,超度你的亡魂,免得那些被你无辜害死的孤魂怨鬼,在鬼门关前向你迫魂索命。”他语声冰冷,最后一段话更是说得鬼气森森。 梅吟雪轻声道:“哦!原来你们今夜是同来杀死我的?” 吕天冥冷冷道:“不敢,只望姑娘你能饮剑自决!” 梅吟雪道:“我饮剑自决!”她满面作出惊奇之色:“为什么?” 吕天冥道:“本座本已不想与你多言,但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是你若再如此胡乱言语,本座便只得开一开杀戒了!” 梅吟雪道:“那么你还是快些动手吧,免得我等会说出你的秘密!”她面上还是微微含笑,“天冥道人”阴沉的面色,却突地为之一变。 “飞环”韦七道:“我早说不该与她多话的。”双手一错,只听“当”地一声清响,他掌中已多了一双金光闪闪,海碗般大小的“龙风双环”。 面色凝重的南宫平突地低叱一声,“且慢!” 韦七道:“你也想陪着她一齐死么?”双环一震,面前的酒桌,整张飞了起来。 南宫平袍袖一拂,桌面向外飞去,“砰”地一声击在他身后的墙上,他头也不回,沉声道:“两位匆匆而来,便要制人死命,这算做什么?” 四周的武林群豪,似乎想不到这两人在此刻犹能如此镇定,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喟之声,楼下的武林豪士见到直到此刻,楼上还没有动静,也不禁起了一阵动乱。 南宫平四眼一望,突地提高声调,朗声道:“今日两位如是仗着人多,以强凌弱,将我等乱剑杀死,日后江湖中难道无人要向两位要一个公道?两位今日若是来要我二人的性命,至少也该向天下武林中人交待明白,我等到底有什么致死的因由!” 他语声清朗,字句锵然,压下了四下杂乱的语声,随风传送到四方。 “天冥道人”冷笑一声,道:“你这番言语,可是要说给四下的武林朋友听的?” 南宫平道:“正是,除非今日武林中已无道义可言,否则你便是天下武林道的盟主,也不能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 四下的武林群豪,方才本是一时热血激动,蜂拥而来,此刻听到南宫平这一番充满正气的言语,俱都不禁暗中心动,立在窗台上的人,也有的轻轻跃了下来。 吕天冥四顾一眼,面上渐渐变了颜色。 梅吟雪娇笑道:“你现在心里是否在后悔,不该与我多说,早就该将我先杀了!”她话声虽尖细,但字字句句,却传得更远。 “飞环”韦七目光闪动,突地仰天大笑起来,道:“你若换了别人,这番话只怕要说得朋友们对我兄弟疑心起来,但你这冷血的女子,再说一千句也是一样,纵然说得天花乱坠,我韦七也不能再为武林留下你这个祸害。” 他目光转向南宫平,“你既已知道她便是‘冷血妃子’,还要为她说话,单凭此点,已是该杀,但老夫看在你师傅面上……去去,快些下楼去吧。” 吕天冥道:“你如此护卫于她,难道你与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成?” 南宫平剑眉微剔,怒火上涌,他原以为这“终南”掌教与“飞环”韦七俱是侠义中人,此刻见了这般情况,心中突觉此中大有蹊跷。 四下的武林群豪,听了他两人这般言语,心中又不觉释然,暗道:“是呀,别人还有可说,这‘冷血妃子’恶名久著,早已该死,这少年还要如此护着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其实这些人里根本没有一人真的见过梅吟雪,但人云亦云,却都以为自己观念不错,方自对南宫平生出的一点同情之心,此刻便又为之尽敛,要知群众之心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便是十分明理之人,置身群众之中,也往往会身不由主,做出莫名其妙之事。 南宫平暗叹一声,知道今日之事,已不能如自己先前所料想般解决,转目望了梅吟雪一眼,只见她竞仍然面带微笑,竟真的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笔下写来虽慢,但当时却绝无容人喘息的机会,南宫平方一沉吟,四下群豪已乱喝道:“多说什么,将他两人一齐做了。” 吕天冥冷冷笑道:“你要的是武林公道,此刻本座只有凭公意处理了!” “飞环”韦七大喝道:“你还不让开么?”双臂一振,右上左下,他神态本极威猛,这一招“顶天立地”摆将出来,更显得神威赫赫,四下群豪哄然喝起彩来。 梅吟雪不动神色,缓缓道:“你一个人上来么?” 韦七心头一凛,突地想起了“冷血妃子”那惊人的武功,呆呆地站在当地,脚步间竟无法移动半步! 南宫平哈哈笑道:“江湖人物,原来多的是盲从之辈……”言犹未了,四下已响起一片怒喝之声,他这句话实是动了众怒。 梅吟雪娇躯微拧,轻轻道:“随我冲出去。”她神色不变,实是早已成竹在胸,知道对方人数虽多,但反而易乱,凭着自己的武功,必定可以冲出一条血路。 哪知南宫平却傲然立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朗声大喝道:“住口!”这一声大喝,当真是穿金裂石,四下群豪俱都一震,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只见南宫平目光凛然望向吕天冥,大声道:“不论事情如何,我南宫平都先要请教你这位武林前辈,梅吟雪到底有什么昭彰的劣迹,落在你眼里,她何年何日,在何处犯了不可宽恕的死罪?” 吕天冥想不到直到此刻,他还会有此一问,不觉呆了一呆。 南宫平胸膛起伏,又自喝道:“你若是回答不出,那么你又有什么权力,来代表全体武林?凭着什么来说武林公道?你若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以你一派掌门的身份,也只能与她单独了断,便是将她千刀万剐,我南宫平也一无怨言,但你若假公济私,妄言武林公道,借着几句不着边际的言语,一些全无根据的传言,来激动了百十个酒后的武林朋友,便奢言替天行道,作出一副替武林除害之态,我南宫平俱都无法忍受,你便有千百句藉口,千百人的后盾,我南宫平也要先领教领教。” 他滔滔而言,正气沛然,当真是字字掷地,俱可成声。 “飞环”韦七固是闻言色变,四下的武林群豪更是心中怦然,只有“玉手纯阳”吕天冥,面上却仍阴沉得有如窗外的天色,直到南宫平话已说完许久,他才冷冷道:“如此说来,你是在向我挑战的了?” 南宫平朗声道:“正是!” 一个初出师门的少年,竟敢向武林中一大剑派的掌门挑战,这实是足以震动武林之事,四下群豪,不禁又为之骚动起来。 原本拥立在楼下的群豪,此刻竟忍不住一跃而上,有的甚至攀着酒楼的飞檐,探身向内观望,西安城的百姓更是惊慌,官府中的差役也不知城里怎会突地来了这许多武林高手,他们虽与韦七太爷有交,却也担当不起,只得悄悄去转报上峰。 吕天冥目光一扫,见到自己的帮手,此刻竟都成了观众,心中也不觉有些后悔,他却不知道人多误事,乃是必然,又何况这般武林豪土来自四方,宛如一盘散沙,又岂是他能控制得来?当下冷笑一声,缓缓挽起衣袖,一面道:“你既如此猖狂,本座也顾不得以大压小了。” 南宫平冷笑一声,他穿着的虽是大袖袍,但此刻竟未除下。 “飞环”韦七怔了一怔,缓步退了开去。 梅吟雪道:“有趣有趣,这地方若不够大,我再将那边的桌子拉开些。”言语之间,竟似此事乃是别人比武,根本与她毫无关系。 南宫平知她生性如此,心中便也不以为奇,但别人却不禁暗暗惊诧,有的便在心中暗道:“此人当真是无愧为‘冷血妃子’!” 有些好事之徒,便真地将四面桌椅拉开,于是十分空阔的酒楼,便显得更加空阔起来。 南宫平、吕天冥身形木立,对面相望,吕天冥自是心安理得,拿定了这少年不是自己的敌手,南宫平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要知他虽有铁胆,但初次面逢强敌,自亦不能免俗,当下暗暗立定心意,开始几招,先得以谨慎为先,暂且要以守为攻。 吕天冥身经百战,见了他目光中的神色,便已测知了他的心意,心中更是稳定,沉声道:“七弟,莫要放走了那妖妇。” 韦七答应一声,梅吟雪笑道:“如此好看的事,我还会舍得走么?” 南宫平不闻不问,吕天冥冷“哼”一声道:“请!” 他毕竟自持身份,还是不愿抢先出手,哪知南宫平已决定以静制动,以守为攻,亦是动也不动。 “飞环”韦七低喝道:“四哥,与这般武林败类,还讲什么客气?” 吕天冥道:“正是!” 纵身一掌,向南宫平肩头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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