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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二十八个月之前的月圆之夜(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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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妻子是个非常痴情,非常美丽,又非常可怕的女人。” “她是谁?” “花景因梦。” 花景因梦,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人能完全了解她,也许连她自己都不能了解自己。 只不过姜断弦确信:“如果花错不死,明年你我决战之前,他一定会赴我的约。”姜断弦说:“如果花错死了,花景因梦也一定会在那里等着我,就算她自己不去,也一定会派别人去的,她派去的人,当然都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我。” 他告诉丁宁。 “所以我们纵然把今日之战改在明年此时,情况仍然是一样的。”姜断弦说:“明年此时我就算还能活着来赴你的约,也一定和今年一样,精力和杀气都已被消磨将尽了。” “你说的是。” 丁宁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可奈何的哀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很多事的确都是这样子的,变也变不了,改也改不得。” “既然改不得,又何必要改?”姜断弦说:“胜负已决,再无牵挂,岂非更痛快?” “虽然痛快,却不公平,你痛快了,我不痛快,怎么办?” “你说应该怎么办?” 丁宁的办法是这样子的。 “战期既然改不得,胜负还是要分的,今日我若胜了,明年你就要让我去替你赴花错之约,”丁宁说:“我也早就想会一会他。” “可以。”姜断弦毫不迟疑就回答:“我会把我们约战之地告诉你。” “还有一件事你也不能忘记。” “什么事?” “今日之战既然改不得,明年此时,你与我的约会也不能改。” “这一点我当然不会忘,”姜断弦说:“但是你却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死人是不能赴约的。”姜断弦说:“刀剑无情,败就是死。今日我若死在你的刀下,明年此时,我怎么能来赴你的约?” 丁宁淡淡的笑了笑:“那就是你的事了,我相信你总会有法子的。”丁宁说:“就好像花错虽然已败在你的刀下,但是你和他明年之约还是没有更改。” 姜断弦没有再说什么,应该说的话他都已说了出来,既然已说出来,就永无更改。既五更改,再说什么? 所有的言语都已到了结束的时候。 刀无语。 刀不能说话,刀无语。 可是刀锋动,刀声起,这种声音是不是也可以算做一种言语?一种比世上任何言语更尖锐更可怕而且不能更改的言语。 ——胜或负?生或死?它永远都不会给你太多选择的余地。 奇怪的是,在当代这两大刀法名家的决战之时,居然没有响起刀声。 只有风声,没有刀声。 因为丁宁的刀根本没有动。他的刀斜伸,刀锋就像是已经死在永恒中。 死就是永恒,因为死是不变的,亘古以来,只有“死”不变。 有生机,就有变化,才有疏忽破绽和漏洞,才会给别人机会。 ——“死”还有什么机会? “死”,已经到了所有一切事的终极,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有人要去攻击死,他能得到什么。 姜断弦握刀的手心已被冷汗湿透。 ——以不动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姜断弦从未想到丁宁的刀法已能达到这种境界,更未想到丁宁会用这种方法对付他。 他平生所遇高手无算,从来也没有人会把自己置之于死地。 因为“死”就是“不胜”,非但不能变,也不能攻击,最多也只不过能做到“不败”而已。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胜,不败绝不是他们争取的目标。 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不败”,就已经胜了。 姜断弦已经发现自己的体力在不停的大量消耗,甚至远比他在作最激烈的动作时消耗得更大。已经使得他无法再支持下去。 但是他也不能动。 无生机变化的终极,也就是所有一切生机和变化的起点。 如果你一刀攻向这一点,就无异引发了一座火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只有等,才是最好的对策,等对方的疏忽,等对方先倒下去,只有等,才有机会,高手相争,“等”本来就是一种战略。 惟一的遗憾是,在这—战还没有开始之前,他就已败了,在这一战还没有开始之前,他的体力就已消耗得太多。未战已先败。 现在他才明白丁宁为什么能在未战之前就已有了必胜的把握,但是他却不明白丁宁怎么会用这种战略对付他。 丁宁年轻,丁宁骄傲,丁宁有侠气,也有骨气,丁宁一向讲求公正。 像丁宁这么样一个人,既然知道他体力不继,就应该避免和他以体力决胜负,就应该速战速决,决生死于一瞬间。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丁宁为什么不是他想像中的人呢? 姜断弦不懂。 他已经非常衰弱,他的思想已经无法再保持清醒,可是他还想尽最后的余力作最后一击。 最后他只记得他仿佛曾经挥刀。 姜断弦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清醒的,距离他挥刀时也许已过了很久,也许只在瞬息间。 他醒来时,红日又照上对面的土墙,墙上用锅灰写着: “今日之战,我胜你败, 花错之约,我去你休, 明年此时,再来相见。” 现在姜断弦终于完全明白丁宁的意思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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