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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罂粟之秘(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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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声是颤抖着的,柳鹤亭突地大喝—一声:“你是谁?你究竟是淮?” 赤发大汉“三十七号”的目光间,亦是一阵惊慌与恐惧,但霎眼之后,他便以颤抖而渴求的语声,轻轻说道:“我……也是……‘关外五龙’之一……‘烈火龙’管二……便是小人。” 柳鹤亭心头一跳,那“入云龙”金四临死前的言语,刹那间又在他耳边响起:“想不到……他们竟是……我的……”原来这可怜的人临死前想说的话,本是:“想不到杀我的人竟是我的兄弟!”只是他话未说完,便已死去; 柳鹤亭剑眉轩处,却又不禁暗叹一声,此人为了这小盒中的“毒药”,竞不惜杀死自己的兄弟,他心里不知是该愤慨,抑或是该悲哀,于是他再也不愿见到这赤发大汉可耻乞怜的目光。 转过身,西门鸥见到他沮丧的眼神,苍白的面容,想到仅在数十日前见到这少年时那种轩昂英挺的神态,心中不禁又是怜悯,又是叹息。他实在不愿见到如此英俊有为的少年被此事毁去! 他轻轻一拍柳鹤亭肩头,叹道:“此事至今,似已将近水落石出,但我……唉!实在不愿让此事的真相伤害到你……” 柳鹤亭黯然一笑,轻轻道:“可是事情的真相却是谁也无法掩藏的。” 西门鸥心头一阵伤痛,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寻到你的么?” 柳鹤亭缓缓摇了摇头。西门鸥道:“我寻出这种‘毒药’来历后,便想找你与我那恋剑成痴的女儿,一路来到江南。就在那长江岸边,看到一艘‘长江铁龟帮’夜泊在那里的江船,船上似乎仍有灯火,我与‘铁鱼帮’有旧,便想到船上打听打听你们的下落。” 他语声微顿,眼神中突地闪过一丝淡淡的惊恐,接口又道:“哪知我到了船上一看,舱板上竟是满地鲜血,还倒卧着一具尸身,夜风凛凛,这景象本已足以令人心悸,我方待转身离去,却突地有一阵尖锐而凄厉的笑声,白微微闪着昏黄灯光的船舱中传出,接着便有一个听来几乎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声音惨笑着道:‘一双眼睛……一双耳朵……还给我……还有利息。’我那时虽然不愿多惹闲事,但深夜之中,突地听到这种声音,却又令我无法袖手不理!” 柳鹤亭抬起头来,他此刻虽有满怀心事,但也不禁为西门鸥此番的言语吸引,只听西门鸥长叹又道:“我一步掠了过去,推开舱门一看,舱中的景象,的确令我永生难忘……” 西门鸥目光一合,透了口长气,方自接道:“在那灯光昏黯的船舱里,竟有一个双目已盲,双耳被割,满面浴血的汉子踞在地上,于里横持着一柄雪亮的屠牛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割着面前一具尸身上的血肉。每割一刀,他便凄厉地惨笑一声,到后来,他竟将割下来的肉血淋淋地放到口中大嚼起来……” 柳鹤亭七,头一震,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忍不住噤声道:“那死者生前不知与他有何血海深仇,竟使他……” 西门鸥长叹一声。截口说道:“此人若是死的,此事还未见得多么残忍……” 柳鹤亭心头一震,道:“难道……难道……”他实在不相信世上竞有这般残酷之人,这般残酷之事,是以语声颤抖,竟问不下去, 西门鸥一手捋须,又自叹道:“我见那人,身受切肤剐肉之痛,非但毫不动弹,甚至连呻吟都未发出一声,自然以为他已死了,但仔细一看,那盲汉子每割一刀下去,他身上肌肉便随之颤抖一下……唉!不瞒你说,那时我才发现他是被人以极厉害的手法点了身上的穴道,僵化了他身上的经脉,足以他连呻吟都无法呻吟出来了 柳鹤亭心头一凛,诧声脱口道:“当今武林之中,能以点穴手法僵化人之经脉的人已不甚多,有此武功的人,是谁会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更令我想象不出。” 西门鸥微微颔首道:“那时我心里亦是这般想法,见了这般情况,心中又觉得十分不忍,只觉得这两人不管谁是谁非,但无论是谁,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来对付别人肩6令我无法忍受-,于是我一步掠上前去,劈手夺了那人掌中的尖刀,哪知那人大惊之下,竟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他微喟一声,接着道:“我费了许多气力,才使他苏醒过来,神志安定后,他方自将此事的始末说出。原来此事的起因,全是为了一个身穿轻红罗衫的绝色女子,她要寻船渡江,又要在一夜之间赶到虎丘,‘铁鱼帮’中的人稍拂其意,她便将船上的人全都杀死!” 他简略地述出这件事实,却已使得柳鹤亭心头一震,变色道:“穿轻罗红衫的绝色女子……纯纯难道真的赶到这里来了么?但是……她是晕迷着的呀!” 西门鸥暗叹一声,知道这少年直到此刻,心里犹自存着一分侥幸,希望此事与他旧日的同伴、今日的爱侣无关,因为直到此刻,他犹未能忘情于她。人们以真挚的情感对人,换来的却是虚伪的欺骗,这的确是件令人同情、令人悲哀的事。 西门鸥不禁长叹一声,接道:“哪知就在我盘问这两人真相时,因为不忍再见这种惨况而避到舱外的叶儿与枫儿,突地发出了一声惊唤,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惊之下,立刻赶了过去,夜色之中,只见一个满身白衣,神态潇洒,但面上却戴着一具被星月映得闪闪生光的青铜假面的颀长汉子,竟不知在何时掠上了这艘江船,此刻动也不动地立在舷上,瞬也不瞬地凝注着我……” 柳鹤亭惊唤一声,脱口道:“雪衣人!他怎地也来到了江南?” 西门鸥颔首道:“我只见他两道眼神中,像是藏着两柄利剑,直似要看到别人的心里,再见他这种装束打扮,便已知道此人必定就是近日江湖盛传剑术第一的神秘剑客‘雪衣人’了,才待问他此来何为,哪知他却已冷冷地对我说道:‘阁下就是江南虎丘西门世家中的西门前辈么?’” 柳鹤亭剑眉微皱,心中大奇,他深知“雪衣人”孤高偏傲的生性,此刻听他竟然称人为“阁下”、“前辈”,这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忍不住轻轻道:“这倒怪了!” 西门鸥接口道:“这真一件奇怪的事,我心里也是吃惊,不知道他怎会知道我的姓名来历,哪知他根本不等我答复便又接口道:‘阁下但请放心,令嫒安然无恙!’他语气冰冷,语句简单,然而这简短的言语,却已足够使我更是吃惊,连忙问他怎会知道小女的下落?” 柳鹤亭双眉深皱,心中亦是大惑不解,只听西门鸥接道:“他微微迟疑半晌,方自说道:‘令嫒已从我学剑,惟恐练剑分心,是以不愿来见阁下。’我一听这孩子为了练剑,竟连父亲都不愿再见,心里实在气得说不出话来,等到我心神平复,再想多问他两句时,他却已一拂袍袖,转身走了!” 柳鹤亭暗叹一声,忖道:“此人行事,还是这般令人难测--”又忖道:“他之所以肯称人为‘前辈’,想必是为了那少女的缘故。”一念至此,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微笑,但微笑过后,他又不禁感到一阵惆怅的悲哀,因为他忍不住又想起陶纯纯了。 西门鸥歇了口气,接口说道:“我一见他要走了,忍不住大喝一声:‘朋友留步!’便纵身追了过去,他头也不回,突地反手击出一物,夜色中只见一条白线,向我胸前‘将台’大穴之处击来,力道似乎十分强劲,我脚步只得微微一顿,伸手接过了它,哪知他却已在我身形微微一顿之间,凌空掠过十数丈开外了……” 他微喟一声,似乎在暗叹这白衣人身法的高强,又似乎在埋怨自己轻功的低劣,方自接着道:“我眼看那白色人影投入远处黝黯的林木中,知道追也追不上了,立在船舷,不觉甚是难受。无意间将掌中的暗器看了一眼,心头不觉又是一惊,方才他在夜色中头也不回,击出暗器,认穴竟如此之准,我心里已是十分惊佩,如今一看,这‘暗器’竟是一张团在一起的白纸……” 柳鹤亭微微颔首,截口叹道:“论起武功,这雪衣人的确称得上是人中之龙,若论行事,此人亦有如天际神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 惺惺相惜,自古皆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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