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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是真是幻(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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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鹤亭暗中一笑,心道:”女子当真是奇怪的动物,此时此刻,还有心情来说这些言语。”一面却又不禁暗赞女子之心细,细如发丝,自已看了许久,毫未发觉,她却只瞧了一眼,便已瞧出人家头上的灰发! 白衣人虽仍平心静气,胜奎英、尉迟高却已心中不耐,两人间声大喝:“陶姑娘--”尉迟高倏然住口,胜奎英却自接口喊道:“你不是和我家公子在一起么?此刻他到哪里去了?” 陶纯纯轻瞟柳鹤亭一眼,并不回答山下的喝问,只是悄语道:“如此纵身而下,落地之后,只怕身形难以站稳,别人若是乘隙偷袭,便极可虑,你可想出什么妥当的方法么?” 柳鹤亭微微一笑道:“为人行事,当做即做,考虑得太多了,反而不好。我先下去,你在后面接应,除此之外,大约便只有爬了去了。” 陶纯纯嫣然一笑,意示赞许。只见柳鹤亭胸膛一挺,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撩起衣袂,塞在腰边丝绦之上,双臂一张,倏然向下掠去! 这一掠之势,有如大河长江,一泻千里,霎时之间,便已掠下十丈,柳鹤亭双掌一沉,脚尖找着一块山石突出之处,一点又落。 只听白衣人又自冷冷道:“你尽管跃下便是,我绝不会乘你身形不稳时,暗算于你!” 话声方落,柳鹤亭已自有如飞燕一般跃落地面,向前冲出数步,一沉真气,拿桩站稳,朗声一笑,回首晓道:“小可若恐阁下暗算,只怕方才也就不会跃下了!” 白衣人“嗯”了一声,亦不知是喜是怒,是赞是贬,突地回转身来,面向柳鹤亭冷冷道:“朋友果是一条汉子!” 两人面面相对,柳鹤亭只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已凝注自己,抬目一望,心头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惊,方自站稳的身形,几乎又将摇晃起来。原来这白衣人的面目之上,竞戴着一面青铜面具,巨鼻狮口,闪出一片青光,与掌中剑光相映,更显得狰狞刺目! 这面青铜面具,将他眉、额、鼻、门,一齐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炯然生光,上下向柳鹤亭一扫,冷冷又道:“项煌殿下,是否就是被朋友带来此间的?” 语声虽清朗,但隔着一重面具发出,听来却有如三春滴露,九夏沉雷,不无稍嫌沉闷之感,但这两道目光,却正又如露外闪光,雷中厉电,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虽非畏惧,却不由一愣,半晌之后,方自回复潇洒,微微一笑,方待答话! 哪知他语声尚未发出,山腰间突地响起一阵脆如银铃的笑声,众人不觉一齐仰首望去,只见--片彩云霓裳,冉冉从天而降,笑声未绝,身形落地,柳鹤亭伸手一扶,陶纯纯却已笑道:“项殿下虽与我等同来,但……”秋波转处,瞥见白衣人面上的青铜面具,语声不禁一顿,娇笑微敛,方自缓缓接道:“但他若要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凝注,半晌无语,只有剑尖,仍在地上不住左右划动,丝丝作响,响声虽微弱,但让人听来,却只觉似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刺耳之感,似乎有一柄无形之剑的剑尖,在自己耳鼓以内不住划动一般。 他面覆青铜,教人根本无法从他面容变化中,测知他的心意,谁也不知道他对陶纯纯这句听来和顺,其实却内藏机锋的言语,将是如何答复,将作如何处置。谷地之中,人人似乎俱都被他气度所慑,数百道目光屏声静气,再无一道望向别处! 此种沉默,最是难堪,也不知过了许久,白衣人掌中剑尖倏然顿住不动! 丝丝之声顿寂,众人耳中顿静,但这令人刺耳的丝丝之声,却似突地到了众人心中,人人俱知他将说话,他究竟要说什么,却再无一人知道。 要知愈是沉默寡言之人,其言语便愈可贵,其人若论武功、气度俱有慑人之处,其言之价,自就更高。柳鹤亭嘴角虽带笑容,但心情却亦有些紧张,这原因绝非因他对这白衣人有丝毫怯畏,却是因为他对寡言之人的言语,估价亦自不同! 只有陶纯纯手抚云鬓,嫣然含笑,一双秋波,时时流转,似乎将身外之事、身外之物,全都没有放在心中。 只见白衣人目光微抬,闪电般又向柳鹤亭一扫,缓缓说道:“阁下方才自山顶纵落,轻功至少已有十年以上造诣,而且定必得自真传,算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众人心中不禁既奇且佩,奇的是他沉默良久,突地说出一句话来,竟是赞扬柳鹤亭的言语。佩的是柳鹤亭方才自山顶纵下之时,他头也未抬,根本未看一眼,但此刻言语批评,却宛如目见。 就连柳鹤亭都不免暗自奇怪,哪知这白衣人却又接道:“是以便请阁下亮出兵刃--”语气似终未终,便又倏然而顿,身形卓立,目光凝注,再不动弹半分! 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但觉此人说话,当真是句句简短,从不多说一字,却又是句句惊人,出人意料之外,赞赏别人一句之后,立刻又要与人一较生死! 他心意转处,还未答话,却听陶纯纯又自含笑说道:“我们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可说是素不相识,好生生的为何要和你动手?” 白衣人目光丝毫未动,竟连望也不望她一眼,冷冷道:“本人从来不喜与女子言语--”语气竟又似终未终,但人人却尽知其言下之意。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又道:“你言下之意,是不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白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目光如电,仍笔直地凝注在柳鹤亭身上,仿佛一眼就看穿柳鹤亭的头颅似的。 哪知他这种傲慢、轻蔑之态,陶纯纯却似毫不在意,竟又轻轻一笑道:“这本是你们俩之间的事,与我本无关系,我不再说话就是!” 柳鹤亭微微一愣,他本只当陶纯纯虽非娇纵成性之女子,但却也绝无法忍受一个陌生男子对她如此无理,此刻见她如此说话,不禁大感惊奇,他与陶纯纯自相识以来,每多处一刻,便多发觉她一种性格,相识之初,他本以为她是个不知世故,不解人情,性格单纯的少女,但此刻却发觉她不仅胸中城府极深,而性格变化极多,有时看来一如长于名门,自幼娇纵成性的大家闺秀,落落风范,却又惯于娇嗔! 有时看来却又有如涉世极深,凡事皆能宽谅容忍,饱经忧患的妇人,洞悉人情,遇事镇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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