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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八章 鸿门赴宴 笑亦杀生

  胡玉飞、龙相生二人离开积善堂,取道奔向护清教教址。两人功力深厚,不愿骑马,便各轻功飞掠。他们快一阵,慢一阵行了百余里,赶到三元镇。两人进了镇子,找到酒馆吃起来。

  忽然一阵香风吹进酒馆,人未到,笑声却已入内。这声音令人听了烦躁,不舒服之极。胡玉飞皱皱眉头,内外张望,笑声一止,一个四十多岁的妖艳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女人颇有姿色,虽然岁月在她额头留下许多细密的皱纹,却不显老。年轻时一定是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尤物。

  她能占一个“艳”字,却不俗。

  她旁边的丫头却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有二十来岁,从眼神里可看出她是个倔丫头。她身佩一把极细的剑,干净利索。她如一块石头,一片落叶,放在那里都没人注意。

  龙相生思忖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来,她刚才的笑十分特别,既不是少林派的“狮子吼功”,也不是阴山派的“鬼啸功”,似乎也不像清虚门的“收魂功”,它是独自一家的“仿笑功”。这种功夫十分特殊,能创出这种功夫的人,也了不起得很。所谓“仿笑功”,不是模仿别人笑的功夫,而是一种自觉的达到融合的介入,即发功人的笑声转成为你的笑,当然,你可以不笑,但你的身体却会出现不该笑而又偏要笑的痛苦。仿笑功的作用就是要使你的机体出现紊乱。

  龙相生斜视了那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会,感喟地说:“是她,几十年不见,她也老了,天生丽质,终要成骷髅一具。‘笑媚娘’王春丽,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二十年前,她声名盛极,但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不知有几多美男子坏在她手。不久,她在江湖上消声匿迹了,人们早已把她遗忘,可她又突然重现江湖,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龙相生是喃喃自语声音极低,但胡玉飞还是听到一些。他瞟了“笑媚娘”王春丽一眼,也觉那张脸要被岁月改变形状了。

  “笑媚娘”可以说是典型的风尘女子,她的气质、神情有淡而不散的风尘幽怨之味。笑媚娘也注意到胡玉飞,但她嚷。笑媚娘饮了一口茶,一下子吐到一个小子的脸上。三个小子立时火了,一下子拥到笑媚娘身旁,举掌便打。笑媚娘“嘿嘿”笑起来。那三个小子举起的手立时停住了,表情极为古怪地一变,脸变扭曲了,涨得通红。忽地,三个人捂着肚子,“嘿嘿哈哈”地笑起来。开始站着笑,后来蹦着笑,打滚笑,那声音如锥子似刀子,令酒饱的人感到脊梁骨发毛。

  胡玉飞虽然功力深厚,也想随着笑两声。少顷,除了胡玉飞、龙相生外,就连厨房里的师傅,也跟着笑起来。那些吃客的实态,真是千奇百怪,不可言状。

  笑媚娘与那丫头自然稳坐钓鱼船。

  众人都笑坏了,笑媚娘才收了功,酒店里到处都是笑趴下的人。有因为笑把酒灌进鼻子里去的,也有“喝”进耳朵里去的。

  龙相生冷“哼”了一声说:“笑媚娘,这样无故戏弄人家,实在过分了吧?”

  笑媚娘笑吟吟地说:“我练的功夫就是专门使人‘过分’的,如不使用,岂不可惜?”

  龙相生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笑媚娘不以为然地说:“天下没有不强词夺理的事。清兵人关,杀了多少汉人,又让人留辫子,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或者说这是杀人夺理,你这当世大侠怎么不与皇上论论去呢?跟我说个什么劲呢?”

  龙相生没词了,他无法否认笑媚娘的话。史可法殉国、扬州十屠他还记忆犹新。怎么说呢?他不知道。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历史不是一块豆腐,想切成什么形状都非常容易;历史是一种社会之气,气的势头决定历史的进程。大侠虽有侠义在身,胸有正气,但还是不如社会之气的力量强大。大侠者,只能随境使“气”,不能因世上其他地方还有公开或合法的强暴,就默认身旁的邪恶。龙相生虽然想到这些,但他却没有寻什么话去反驳笑媚娘,他以为反驳她,就是一种无可奈何地妥协。扬州十屠对他的刺激实在太深了。

  笑媚娘见龙相生不言语,高兴地说;“你们大侠满口仁义道德,是正人君子,为什么不去京城杀了皇帝老儿?天下到处是坑害拐骗,柳巷花街比比皆是,你们为什么不去扫除?多少良家少女在衣冠禽兽的蹂躏下痛苦、呻吟,你们管讨吗?你们只知道拎条棍子握柄剑,听人家称什么‘神功盖世’‘侠义无双’,美滋滋地享受着,提起这些,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骨子里既虚伪又怕死!”

  龙相生“哈哈”一笑说:“媚娘所言有些道理,人生天地间,谁人不怕死?快者在危难中不惧死,刚正不弯,一身正气,当然,快也不万能,但社会上若没有了使道,人完全成了野兽了。若是人人心中侠,那将是一个多么安定和平的世界啊!”

  笑媚娘笑道:“侠虽好说,做起来却难哪。”

  龙相生点头称是。

  胡玉飞一直没有插嘴,他觉得笑媚娘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良心没有泯灭。

  龙相生问:“媚娘隐世十多年,重出江湖,要做几种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笑媚娘摇头道:“二十年闭门深思,终有所悟,本不想再人江湖,怎奈护清教不让我清闲,非聘我做他们护法不可,我只好去看看。”

  龙相生心头一震,胡玉飞也觉不妙,若是那样,她可是一个劲敌。

  龙相生说:“媚娘可知护清教被官府收罗,是个专杀正义之士的组织吗?”

  笑媚娘道:“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当然知道了。可目前是满人的天下,你不为所用,便必为所弃,还是识时务为上。”

  胡玉飞一旁冷笑道:“我以为媚娘是女中丈夫呢,原来也这般卑琐!”

  笑媚娘哈哈大笑:“二十年前我可是正人君子之流认为最坏的女人,我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要成为女中豪杰!”

  胡玉飞说;“你现在想做也不晚呀?”

  笑媚娘摇头道:“做侠者太累,我喜欢我行我素。”

  胡玉飞不再言语,开导一个老于世故的女人是可笑的,以自己的大义去标量她是愚蠢的。

  龙相生问:“护清教又聘了几个高手?”

  笑媚娘说:“据我所知有五个,‘广寒宫主’姬春花、‘碧月君’申灵、‘混元八极功’云先生、‘西昆仑毒神’,丁加尺、‘阴阳人’吴不恭。”

  龙相生和胡玉飞被惊得目瞪口呆。笑媚娘所说的五人,每人的身手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就是光一个“碧月君”申灵,他是“阳子君”申秀的胞兄,就够积善堂的众高手应付的了。看来,护清教这次没安好心。他们请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必有所图。又一想,正派高人也不会少,这才使二人稍微心安。武当派掌门人五元道长,少林寺方丈无济禅师也是当今的绝代高手,众人齐心,也未必弱于他们。就是真斗不过他们,既然答应了也要去。大丈夫一诺重千斤,怎能食言?

  胡玉飞说:“你可知他们还下书议事?”

  笑媚娘不明白,问:“什么下书议事?”

  胡玉飞笑道:“就是护清教请各派的掌门商议江湖大事之事。”

  笑媚娘笑道:“略有所闻。不过,你们不要把我们被聘之事与你们的事绞在一块,这是不相干的,护清教聘请我们出山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胡玉飞点点头。

  龙相生道:“多谢媚娘直言相告。”

  笑媚娘眯起眼一笑。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又有三个人走进来,是三个女人。前面的是个道姑,五十来岁年纪,脸白而沉静,似乎还有点;冷。她身后两个少女是肖妮和叶凤。

  笑媚娘一见道姑,马上笑道:“清惠道姑也人酒馆吗?”

  道姑说:“这里不单是卖酒的,不是也卖饭吗?”

  一上来两个女人便唇枪舌战,似有仇一般。

  清惠道站要了饭菜,便和两个少女一起吃起来,不再和笑媚娘说话。

  笑媚娘看了一会,说:“清惠道姑,你这次到哪里呢?”

  清惠停了一下说:“不是和你去一个地方吗?”

  笑媚娘笑道:“道始的消息真灵通,连我去哪里都知道。”

  清惠轻笑了一声说:“媚娘是了不起的人物,凡是在江湖上混两天的人,只要不是太傻,便会知道媚娘的去处。”

  笑媚娘动了一下身,叹了一声说:“这么说我去护清教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了?”

  清惠道姑笑而不答。其实,知道笑媚娘被聘为护情教护法的事的人还是少数,清惠道姑所以知道是偶然的。

  由于清惠道姑认为笑媚娘品行不端,两人自然不能投机。又谈了几句,她们闭口不言了。

  龙相生怕两人因一言不和动起手来,那可要大煞风景,便把话岔开,谈起别的。

  他说:“媚娘见多识广,你可知当今天下谁为第一人?”

  笑媚娘一拐,思忖起来,片刻才道:“这个不好说,各派武功独具所长,难以一概而论。再说,有许多奇人异土并不入江湖走动,但他们也属武林人物,很难论其高低。就是目前流行的说法也不一定对。‘太虚宫’主人司马青是厉害,可也未必就是第一人,阴山老仙也不差呀!还有护清教近聘的五个人,他们的神技也未必弱于谁。各有专精嘛。”

  龙相生点头道:“媚娘所言不差。近几十年来,江湖上出现了许多奇人,他们的武功各有千秋,很难分出高下,除非让他们斗一斗,可谁有那种能力呢?”

  笑媚娘轻声笑起来。

  清惠道姑却说:“人们常言,能人背后有能人,我看这话未必对,能人总是有限的,怎么可无限地排下去呢?只要能人处在一块切磋一下,谁是那个最后的能人还是可以找出来的。”

  笑媚娘点头道:“道姑所言妙极,天下能人总是有数的,不可能像山川的草木那样多。”

  “不过,若是把这句话看成是以前的能力与今后的能人相比,那就不矛盾了。”

  道姑笑着说:“那样谈论谁高谁低就没意义了。一个人的功夫再神,谁也不能一拳打到一千年前,那时的高手纵然不行,你也没资格与他们交手,这说明你也不行,还比个什么劲呢?”

  笑媚娘哈哈笑起来。

  龙相生见她们争论得有趣,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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