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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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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 大悲寺。 寺建在一座石头峰的顶上,像给孤峰加了冠,远在几里外便可以看到,就地取材,整间寺除了瓦椽之外,连柱子都是石头的。寺后悬岩边有座石亭,由于危立悬岩边缘,曾经有人失足,所以被本地人称之为“超生亭”。 寺里的住持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和尚,座下有五六名弟子,每天在山下的寺产里种地,念经礼佛是稀有的事。 除了香汛季节,平常极少人光临,清静两个字在这里十分贴切。 董卓英寄住在寺里,是“一朵花”的安排。 此刻,过午不久。 董卓英一个人坐在“超生亭”里,眺望山下的好景。 “一朵花”是女人,不能住寺庙,她另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约好今天午刻在亨子里见面,所以董卓英在这里枯等。 已经过了约会的时刻了“一朵花”还不见影子,不知道是事把她耽搁了,董卓英逐渐不耐起来。 一条人影缓慢的朝亭子移了过来。 董卓英转头向来人望去,来的是那耳目不灵的住持老和尚,拐杖点着地,摸索着一步一步移动。 老和尚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作什么?尽了极大的劲,老和尚到了亭子边,一手拄杖,一手扶着亭柱,昏昧无光的眼球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没发现有人在亭子里。 他喘息了一会,颤巍巍地摸进亭子,盘膝坐在亨子中央地上,拐杖横在身边,解下项间念珠,念起佛来,声音是含混不清的。 不在寺里做功课,摸到这里来念佛,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董卓英不惊动老和尚,仍静静的坐着不动。 心里却在想“一朵花”再三说要助自己得到真正的“白玉石环”,可信么?自己到手的如果是假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掉包的可能,这真的当然还在“南义”的手里,从“南义”再找出司徒业来…“南义”近似故意张扬的目的何在?“一朵花”能探出端倪么?…正在冥想之际,突然发觉空气有异,机警地一扭头,身上有被群蜂蜇刺的感觉,几处穴道同时被击中。 是老和尚的念珠以满天花雨之势射出,他手里只剩下一根穿珠的细绳。 仅只动念的时间,连反应都来不及,董卓英便瘫痪在亭子的石凳上。 哈哈一笑,老和尚站起身来,昏昧的眸子里精芒异射,他不再是昏昧的老和尚了,而是个武功精湛的高手…老和尚上前一步,伸手从董卓英怀里抓起白玉石环,放在眼前看了看,藏进宽大的袍袖里,目芒一闪,寒森森地道:“小施主,我佛慈悲,你就超生去吧!”单掌暴然扬起,猛然挥出。 强劲无比的劲浪卷处,董卓英被震飞起,坠落悬岩。 数条人影涌现,围住“超生亭”。 董卓英和“一朵花”在悬岩边缘下方的岩腹石洞里,洞口外张着一面长巨网,网绳牢牢地绑在洞口石桩上。 “吴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董卓英余悸犹存,他刚才自信必死,想不到掉到网里!“一朵花”正等着他。 “我不这么做,你将寸步难行!”“一朵花”柔媚地笑着,像她这等女人,脸上的笑容是很少收敛的。 “为什么?”“我们一路来己被人蹑上,我先不在意,后来发觉跟踪的人中,有几个是很难缠的人物,准备要东西,也要你的命……”“奥!”董卓英脸色微变,但心情已完全沉稳下来。“在下也有警觉,只是不知道内中还这么麻烦…”“现在你知道了吧?”董卓英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耳朵和眼晴非常管用,而且比一般人多了几对。”“别说笑,老和尚怎么回事?”“这场戏当然非由他演不可。”“你是怎么安排的?”“我们还没抵抚州,黄山‘孤独老人’的传人得到‘石纹神剑’和‘白玉石环’的消息便已传扬开来。当然,这是焦拐子和二疣子故意放的野火,目的在转移道上的注意力,我利用这机会,也故意放出你藏身在大悲寺的消息……”“引他们找上门!”“不错,而且让他们去虎狼相残。”“这不害惨了老和尚?”“不会,老和尚的能耐,我绝对信得过,他如没把握也不敢答应我演这场戏,事先不告诉你,是为了演得逼真,那批虎狼全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些微的破绽都无法瞒过他们。”“一朵花”款款而谈。 “怎么会有现成的网?”“你现在坐在蒲团上,还想不出来?这个石洞是老和尚真正潜修的地方,连他的弟子都不知道,网就是他上下石洞用的。”就在此刻,一样东西落在网上,弹起,飘进洞来。 董卓英心头一震,准备采取行动,却被“一朵花”按住了,定睛一着,来的赫然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伯,结果如何?”“一朵花”站起身来。 董卓英心中又是一动,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是“一朵花”的师伯!“一朵花”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也站起来。 “丫头,以后少出这种馊主意,折腾师伯我这几根老骨头。” “嘻嘻!大师伯,怎么样嘛?” “我被他们迫下岩头,多份已带着东西走了!” “带走了东西!”董卓英脱口叫了起来。 “这正是我希望的!”“一朵花”挑了挑眉:“现在你坠岩,大师伯也坠岩,东西卖给了别人,再不会有人找你了。” “万一…那是真的昵?” “这点我向你保证,我负责!” 董卓英无话可说,“一朵花”的语气有绝对的把握。 “你们多呆一会,我出去瞧瞧,别让他们搅翻了大悲寺!”说完,转身出去,借大网的弹力,升空而去。 “吴姑娘,这位…老和尚是你师伯?” “是的,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那令师该是…” “我师父不是佛门弟子,事实上大师伯也是半路出家,江湖人有意无意都会造些孽,年纪大了,进空门忏悔也是好的。” 董卓英点点头,“一朵花”没说出她师父是谁,他当然不便追问,但从形迹判断,“一朵花”的来头定然不小。 “董哥哥,我们入夜下山。”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人都是自私的,焦拐子就是明证,有时人难免会偶尔犯错,成名不容易,我们不能袖手。”“一朵花”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南义’马荣宗!” “他怎么样?” “名为泰山,望若北斗,一生行侠仗义,没有任何恶行可指,但这一次他错了,错得很严重,足以使他身败名裂。”“但,人非圣贤,良知有时会被利欲蒙蔽而犯下错,但这错并非不可原谅,目前他可能因此而招致大祸,我们不能不管。”她说得不但正经,而且严肃。 像“一朵花”这种放荡不羁的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使人惊异,董卓英已多少悟出了话中之意。 “吴姑娘指的是白玉石环的事?” “臆测之词,不能信口乱道,等事实证明吧!”“一朵花”笑了笑:“你可能有机会一展你的身手,而且是惊人之笔,到时再说。” 董卓英不再开口,他又一次体会到“一朵花”的为人的确不简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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