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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进了监狱,来到疯和尚身旁。疯和尚看见道衍,脸上顿露喜色。两人是相识的。

  道衡冲他点了点头,笑道:“晤因,委屈你了。我想问你一件事,请你如实地回答我。”

  悟因忙道:“道衍大师,你知道我是无罪的,请你为我说句公道话吧。”

  道衍说:“这个自然,只要你如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马上就可以出去。?”

  悟因点头道:“什么事?”

  道衍沉吟了一下,说:“十年前,有人见你把一落难公子用小船送出了海,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悟因神色一变,连忙否认:“大师,我根本不会划船,怎么可能用小船送人出海呢?”

  道衍冷森地盯了他一眼:“你相信没有记错?”

  “大师,我是晕船的,这一点我师兄可作证。”

  道衍淡然一笑:“你师兄也许比你的记性更糟。你暂时先呆在这里吧,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悟因连声致谢。

  出了大牢。道衍对牟正说:“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不要问他什么,也不要听他讲什么。”

  牟正立即照办,命人把悟因关到一间十分隐蔽的房子里去了。

  口到大厅。牟正又摆酒为道衔接风洗尘。道衍是酒肉和尚,也不在乎什么,便与牟正一道大吃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道衍被请到客房休息。

  牟正来到书房,牟道正看“河图”、“洛书”。老子拍了一下儿子的肩头,叹道:“这样吃喝下去,不被砍头也被醉死了,儿子,我几乎要垮了!”

  牟道十分同情父亲,可又无话可说,他眼睛有些湿润,心中悲愤不己。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牟正说:“这么吃下去,会把一切吃光的。我的俸禄就那么多,经不起一场大吃。钱从何来,今日有吃,明日有吃,后日将吃无可吃。”

  牟道看了父亲一眼:“那怎么办呢?把手伸向穷苦的百姓?

  那可是太黑了。”

  “不!”牟正严肃他说,“我宁可两袖清风,绝不贪占百姓的便宜,他们活得比我们更难。”

  牟道望着飘洒的雪叶出了一会儿神,慢声道:“大官吃小官,皇上吃天下,这世道……”

  他还要说下去,牟正低声斥道:“你想害死全家吗?这样的话岂能说,范华还不是个样子!”

  想到范华,牟道不由打了个寒战,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惨象。

  这世界疯了。

  父子俩静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牟正盯了儿子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会说善道不是福,你要牢记注。”

  牟道没有吱声,心中充满雪一样深的寂寞。父亲无疑是对的,这年月要活下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

  是怎么死的。年轻的生命并没受到重视。

  牟正见儿子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轻叹了一声,走了,象孤独的风。

  牟道站起身来,走到雪地里去。他长吸了几口冷气,蹲下来把手伸进雪里去,仿佛要把自己满腹的忧郁传给洁白的雪。

  停了一会儿,他走向监狱。在监狱门口,他知道了有关疯和尚的事。他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不知心中有没有悔意。许久以后,他承认此刻感到了难以传达的失落。

  又一个无聊的日子过去了,他与雪同舞,进人与雪混同的境界,可以减轻心灵的痛苦。

  忽然,他听说仇大清与范华被砍了脑袋,尸体就挂在城东的大树上,心一下子被刺伤了。他感到他们父子对不起他们,一切都说不清了。

  他走到后花园的草庵旁,看着地上的血迹出神。当初自己若不是太冲动,也许两条生命就不会熄灭,罪过啊!

  回到房内,他一头扑到床上,不愿再想世间的一切,还是远离的好。

  然而,他活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想清静没那么容易。听到外面一阵叫喊哭嚎,他冲了出去。

  在监牢门口,他看见锦衣卫和官差正把一大群道姑赶进监狱。这姑有老有少,有的发乱衣破,有的脸上带伤,有的惊魂不定,有的哭哭啼啼,一片令人难以忍睹的惨象。

  牟道心中一酸,差一点流下泪来。她们一群女人,能犯什么罪呢?

  回到县衙,他闷闷不乐,心里十分难受。他本能地感到道姑们是无辜的,心里替她们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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