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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不会,不会,这要是因为走漏了消息,那么那天晚上在‘四喜班’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嗯,这倒是——”

  秋子突然道:“格格,走吧!”

  金碧辉、金刚互望一眼,谁也没说话,并肩行去。

  三个人一路默默地,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街口到了,谁也没说话,显然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两辆胶皮,一辆是金家自用的,一辆是史克强叫来的。秋子是个有心人,自己先跳上了叫来的胶皮,这么一来,金刚跟金碧辉就顺理成章地坐了一辆。

  两辆胶皮一前一后,在寒风里往前奔驰着。

  史克强突然问了一声:“少爷,上哪儿去啊?”

  是啊,上哪儿去啊?

  金刚转望金碧辉。

  金碧辉道:“美琪大饭店。”

  史克强听见了,往前嚷了一声:“喂,美琪大饭店。”

  车到了“美琪大饭店”,三个人下了车,金刚跑过去付了头一辆的车钱,然后跟金碧辉说:“我不进去了。”

  金碧辉道:“怎么,不进去坐会儿?”

  “不打搅了。”

  “那明天——”

  “明天我会到‘静园’去。”

  “好,那就明儿见吧!”

  “明儿见。”

  金刚没再说什么,跳上车就走了。

  望着车远了,秋子道:“金少爷好像闷闷不乐的。”

  金碧辉像没听见似的:“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金碧辉脱下衣裳往床上一扔,坐下去就点上了根烟卷儿,一句话没说。

  秋子边脱衣边道:“想刚才的事儿?”

  金碧辉道:“会不会是中国的情报人员?”

  “不会吧!”

  “你以为不会?”

  “情报人员不会用这种手法,看这种手法,倒像是黑社会的人物。”

  “黑社会人物?怎么会!我既没招他们,也没惹他们,一点儿因都没有,怎么会有这种果。”

  秋子拿着衣裳往后走,突然停步转回了身:“少佐,会不会是土肥原——”

  “土肥原!”金碧辉一怔:“他怎么会!他有这个胆么?”

  秋子冷冷一笑道:“少佐,你恐怕是小看了土肥原了,他要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军部怎么会派他来主持关东军特务机关?”

  “可是对我——”

  “少佐,别忘了,你现在是他的眼中钉,是他的大对头,要是没有你,溥仪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只要他把溥仪弄到东北去,还愁他不马上升少将。”

  金碧辉皱着眉,没说话。

  “少佐,土肥原到中国来的时间比咱们久,他不可能不培养他暗地里的势力,明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暗地里可就难说了。”

  金碧辉微微点着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不无可能。”

  “少佐,事实已如此,咱们的任务只有土肥原清楚,你一出‘静园’就碰上埋伏,不是他还会有谁?”

  金碧辉把烟一扔,霍地站起:“我倒要好好调查调查他!”

  “还是真该调查他,要不然咱们的事坏在自己人手里,那才让人看笑话呢!”

  金碧辉脸色变了,冰冷道:“土肥原他要是真敢——看我饶得了他。”

  “少佐,还有金少爷——”

  金碧辉脸色马上就缓和了不少,道:“他不会有问题,我误会他了,刚才他奋不顾身的救我呢。”

  秋子失笑道:“我不是说这——”

  “那你是说什么?”

  “我是说,我看金少爷对你是动了真情了。”

  金碧辉脸色微沉,恨道:“别胡说。”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少佐,你自己也应该看得出来。”

  金碧辉脸色又缓和了,不但又缓和了,反而有点黯然之色:“秋子,咱们是不允许动情感的。”

  “少佐,我是说他。”

  “我知道,也只有辜负他了。”

  “少佐,我不相信你能一点都不——”

  “秋子,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一旦离开了这儿,这儿的一切就要告一段落了。”

  “少佐——”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嗨!”

  秋子迟疑了一下,拿着衣裳往里去了。

  金碧辉缓缓坐了下去,两眼发直,呆呆的。

  □□□

  这当儿,“静园”正热闹。

  溥仪还在暖阁里,另外还有皇后郭婉容,皇妃文绣,李莲英跟祁继忠。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皇妃文绣,她更是一脸怒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望着溥仪:“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姐妹先商量一下,就算你眼里放不下我这个妃子,总不该也放不下皇后去呀。”

  郭婉容没说话,她的脸色虽然也不大好看,可是看起来,好像没文绣那么大的火儿。

  溥仪说了话:“你们懂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我看不出你是哪儿为了我们。”

  “你看得出,你看得出你就不会吵,不会闹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一旦我复了位,难道就没你们的好处。”

  “有好处,我知道,一旦你复了位,我们的荣华富贵也就跟着来了。”

  “这不就结了么,那你还……”

  “我们的荣华富贵是有了,可是我们的丈夫就要没了。”

  溥仪、李莲英都一怔。

  溥仪道:“文绣,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索性我就告诉你个明白,我就死看不上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狐媚子。”

  溥仪又一怔:“你,胡闹,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想到哪儿去了!我想得还正是地方,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真要到了东北你看看,你要不把她纳为专宠,我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文绣,你……”

  李莲英赔着笑脸插了嘴:“绣主儿,您完全误会了……”

  “误会了,不会吧,李总管,我就知道你非说话不可,多亏你在这里头拉线,我还没谢你呢!”

  李莲英忙双手连摇道:“哎哟,绣主儿,这是死罪,死罪,奴才怎么敢做哪,您可是冤枉了奴才了。”

  “你既然明白这是死罪就好,李莲英,这会儿不比当年了,已经没老佛爷给你撑腰了,我也不比珍太妃那么任人欺负,从今后,这档子事你少管,要不然我照样能摘你的脑袋。”

  李莲英转向溥仪爬伏了下去:“皇上,奴才……”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回去吧,明儿晚上早点儿来!”

  “喳!”李莲英站了起来。

  文绣冰冷道:“明儿晚上不用来了,从今后没有奉旨也少到‘静园’来,暂时我们不走!”

  李莲英一怔,忙抬眼。

  溥仪道:“谁说不走?”

  文绣道:“我说不走。”

  “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没那么好的心情。”

  溥仪霍地站起:“文绣,你……”

  “用不着跟我这么横鼻子竖眼的,”文绣冷笑道:“你自己也不琢磨琢磨,祁继忠刚才是怎么说的。”

  溥仪转望祁继忠。

  祁继忠忙哈腰低头。

  溥仪突又摆了手:“几声枪响,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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